趙莉穎指尖微微收緊，目光落在遠處嬉鬧的兩個孩子身上，聲音放得更輕了些。

“老公，啊…不，陛下，恕臣妾斗膽――若你真想讓李氏江山改姓林，為何不親自取而代之當(dāng)皇帝？何必繞這么大的彎子？”

聽著趙莉穎這近乎直白的話，林浪忽然低笑出聲，那笑聲里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通透。

“我自己當(dāng)皇帝？”

林浪抬眼看向?qū)m墻外的流云，語氣輕得像風(fēng)，“那龍椅坐著是威風(fēng)，可一舉一動都得被史書盯著，殺個人得找由頭，納個妃得看朝臣臉色，連睡個懶覺都有人在宮門外跪著‘死諫’，累不累？”

趙莉穎俏皮地歪著頭，笑著說道：“話雖這么說，可是當(dāng)皇帝有生殺大權(quán)，三宮六院七十二偏妃哦?！?

林浪聞笑了笑，“你說的生殺大權(quán)，我如今沒有嗎？當(dāng)皇帝殺個臣子還需要昭告天下，喊著‘推出午門斬首’。我一念之間，便可取人性命，是任何人?！?

他忽然湊近了趙莉穎一些，聲音壓得低了，帶著點戲謔。

“再說了，真當(dāng)了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偏妃聽著熱鬧，可一個個妃子揣著心思，爭風(fēng)吃醋斗得頭破血流，你見過哪個皇帝的后院，能有這么安生？”

趙莉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了搖頭，反駁道：“不對，親愛的，你真的能抗拒受命于天，既壽永昌這八個字的誘惑嗎？”

林浪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當(dāng)皇帝，是把自己捆在那把龍椅上，讓天下人盯著你?！?

“我現(xiàn)在這樣，是把天下攥在手里，卻讓他們看不見繩子，做真正的地下皇帝，前者看著風(fēng)光，后者才活得自在，換你，你怎么選？”

趙莉穎卻吐舌一笑：“換我，我選擇自己當(dāng)皇帝，就算不能名垂青史，也能在歷史的浩瀚長河上留下屬于自己的篇章?！?

林浪低笑出聲，心想：老子可是永生者，一直坐在大位上當(dāng)上千年的皇帝，豈不是被天下萬民視為妖帝？

念畢，林浪抬眼看向趙莉穎：“你可知三國時，曹操權(quán)傾朝野，連漢獻帝都要看他臉色，為何到死都沒稱帝，只做了個魏王？”

趙莉穎愣了一下，仔細回想了一下歷史后，遲疑道：“是……是因為天下未定，怕?lián)洗蹪h的罵名？”

“畢竟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時，打的可是‘匡扶漢室’的旗號，若是自己稱帝，反倒落了口實，讓劉備、孫權(quán)他們有了討伐的理由？”

“算是說到了點子上?！绷掷它c頭，目光望向?qū)m墻深處，語氣沉了幾分，“但不止于此?！?

“曹操當(dāng)年若真廢了漢獻帝，固然能得帝位，卻會寒了那些心向漢室的老臣的心，也會讓天下人覺得他背信棄義，他要的是整個天下的臣服，而不是一個空有其名的帝位?！?

他轉(zhuǎn)回頭，看向趙莉穎，眼底帶著幾分坦然。

“李治是我義兄，當(dāng)年我初到大唐，一無所有時，是他二話不說給了我兵權(quán)，信我護我，甚至把皇嫂的親外甥女賀蘭敏月以公主的規(guī)格許配給我?！?

“皇兄待我，是真有情有義，掏心掏肺的那種?！?

“還有李弘，那孩子打小就跟在我身邊，喊我‘干爹’喊得親，有好吃的第一時間塞給我，受了委屈也只往我懷里鉆?！?

“弘兒對我依賴得很，我說東他絕不往西，這份信任，沉甸甸的。”

“我林浪不是什么圣人，但重感情這一點，還是敢拍胸脯的。義兄在世，干兒子還在，我要是趁他們在時奪了江山，那跟白眼狼有什么區(qū)別？”

趙莉穎抿了抿唇，沒接話。

“再說史書?！绷掷死^續(xù)道，“史官的筆可厲害得很?！?

“我若親手廢了義兄李治，篡奪了李唐的天下，將來史書上定會寫‘滬上皇林浪狼子野心，反噬其主，篡唐自立’，千百年后，都得背著這罵名。”

“屆時，我們林氏家族的后代子孫，都會因我背負罵名，何必呢？”

林浪抬眼看向遠處的宮闕，眼中閃過一絲銳利。

“但依兒不一樣?！?

“她將來是李弘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是未來的大唐皇后?！?

“等弘兒……病逝之后，依兒以皇后之尊，接過江山，那叫‘臨朝稱制’，是‘延續(xù)國祚’，就算將來登基，也能說是‘承繼夫君遺志’，名正順得多?！?

“到時候，誰會說她篡權(quán)？”

“只會贊她‘巾幗不讓須眉’，撐起了大唐的江山。”

林浪笑了笑，“我這做父親的，為女兒鋪好路，讓她名正順地坐穩(wěn)那個位置，總比我自己頂著罵名強，不是嗎？”

趙莉穎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林浪的布局里，藏著這么多考量――有對李治父子的情分，有對名聲的顧忌，更有對女兒未來的周全打算。

她望著林浪的側(cè)臉，忽然覺得這個男人的心腸里，既有梟雄的冷硬，又藏著尋常人的溫?zé)?，?fù)雜得讓人看不透，卻又莫名讓人信服。

“陛下想得……真是長遠。”她輕聲道。

林浪嘴角彎了彎，半開玩笑地說道：“孤可是立志穿越曹孟德的男人，不想長遠點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