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那兩個漢字靜靜地躺在屏幕中央，像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瞬間吸走了所有的聲音和情緒。

東風。

陸青軍的嘴巴半張著，看看屏幕，又看看他哥，臉上的亢奮和激動被一種巨大的茫然所取代。

“哥……這……啥意思？東風？快遞？”

李俊杰手里的筆記本“啪”的一聲掉在了地毯上。

他沒有去撿，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嘴里無意識地念叨著：“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赤壁……火燒連營……”

大衛(wèi)·科恩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他感覺自己像個誤入神秘東方祭祀典禮的游客，每一個符號，每一個音節(jié)，都充滿了讓他無法理解的詭異魔力。

他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張倩如的衣角，用氣聲問：“東風？east

d？那是什么？一個新的基金代號嗎？”

張倩如沒有回答，她那雙總是閃爍著聰慧光芒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著陸青山，里面充滿了難以喻的震撼。

“東風不是代號?！?

陸青山的聲音打破了凝滯的空氣，他走到那臺特殊的通訊終端前，看著那兩個字。

“是信號。”

他轉(zhuǎn)過身，看著自己這支已經(jīng)完全進入戰(zhàn)爭狀態(tài)的團隊。

“在華夏一個很古老的故事里，一場決定性的水上戰(zhàn)爭，一方萬事俱備，艦隊、士兵、計謀全部到位，就等一場特定方向的風，把他們的火船吹向敵人的艦隊?！?

“那場風，就是東風?！?

陸青山的聲音很平靜，但聽在李俊杰和陸青軍的耳朵里，卻無異于一聲驚雷。

李俊杰的身體都開始發(fā)抖，他不是害怕，是激動，一種智力上得到極致共鳴的戰(zhàn)栗。

“所以……他們的意思是，時機已到，可以……總攻了？”

“沒錯。”陸青山緩緩點頭，“他們已經(jīng)完成了他們的布局，撐開了口袋?，F(xiàn)在，輪到我們，把獵物趕進口袋里了?！?

“我的上帝……”大衛(wèi)·科-恩終于聽懂了這層比喻，他夸張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所以……我們之前做的所有事，買cds，打高盛，都只是在……準備火船？”

“你也可以這么理解?！标懬嗌娇聪蚶羁〗芎痛笮l(wèi)，“現(xiàn)在，我們的火船準備好了。我們的‘友軍’，也把風向給我們準備好了。”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陡然變得鋒利。

“那么，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點火。”

整個團隊的血液，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

如果說之前的行動，是基于對陸青山個人能力的信任和崇拜，那么現(xiàn)在，他們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正站在一個宏大棋局的中央，背后，是一個龐大國家機器投來的深沉注視。

他們不再是孤軍奮戰(zhàn)的投機者。

他們是這場風暴的引信！

“怎么點？”陸青軍摩拳擦掌，他已經(jīng)等不及了。

陸青山走向那面畫滿了名字和箭頭的落地窗。

“約翰·帕克以為，他的底牌是我的家人。華爾街以為，他們的底牌是aaa評級。他們都錯了?！?

他拿起那支黑色的記號筆，在“穆迪”和“標普”這兩個評級機構(gòu)的名字上，畫了兩個大大的叉。

“真正的地基，不是次級貸款，是‘信任’?！?

“對評級機構(gòu)的信任，對華爾街的信任，對美國金融體系的信任?！?

“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燒掉這個地基?！?

他轉(zhuǎn)身，下達了開戰(zhàn)以來最瘋狂，也最核心的指令。

“李俊杰，大衛(wèi)！”

“在！”

“把你們整理的所有‘彈藥’，關(guān)于次貸違約率，關(guān)于貸款審核員的虛假報告，關(guān)于華爾街交易員如何將垃圾打包成黃金的內(nèi)幕，全部給我分門別類！”

“葉寧！”

“是！”

“立刻聯(lián)系威爾森，啟動我們在歐洲和北美收買和合作的所有財經(jīng)媒體、專欄作家、金融博主，還有那些所謂的‘獨立分析師’！”

“張倩如！”

“我在！”

“你負責審核所有將要發(fā)布出去的材料，用你的法律知識，把它們包裝成無法被追溯源頭的‘內(nèi)部泄露’、‘良心發(fā)現(xiàn)者的懺悔’和‘來自華爾街深喉的爆料’。我要讓每一份材料，都像一把精準的手術(shù)刀，但刀柄上，不能有我們的任何指紋！”

陸青山的語速不快，但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辯駁的命令口吻。

“我們的目標，不再是某一家公司，某一只股票?！?

“我們的目標，是動搖整個市場對bs信貸產(chǎn)品，尤其是aaa級bs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