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的大門在陸青山身后無聲地敞開,又無聲地合攏。
門外的阿爾卑斯山寒風(fēng),似乎比來時更加刺骨。
庭院里,那群歐洲的“神明”們沒有一個敢出來送行。他們像一群被拔光了羽毛的孔雀,正蜷縮在那個金碧輝煌的籠子里,舔舐著自己血淋淋的傷口,商議著如何獻上自己的血肉。
喬納森·羅斯柴爾德站在門口,他沒有再彎腰,只是靜靜地站著,看著陸青山一行人走向那支肅殺的黑色車隊。
他的臉上沒有了淚痕,也沒有了絕望,只剩下一片死寂。像一座被火山灰掩埋了所有生機的龐貝古城。
車門打開,李治安送陸青山坐了進去,自己則留下處理善后,再回到倫敦。
葉寧、李俊杰和張倩如跟李治安點頭告別,便緊隨陸青山上車。
他們坐進車?yán)飼r,動作都有些僵硬,仿佛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耗盡所有心力的惡戰(zhàn),靈魂都被抽空了一半。
車隊啟動,悄無聲息地駛離了這座見證了一個時代落幕的古堡。
車內(nèi),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李俊杰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日內(nèi)瓦夜景,感覺自己像是在做一場荒誕的夢。幾個小時前,他們還是來赴一場鴻門宴的羔羊。幾個小時后,他們卻成了改寫世界規(guī)則的執(zhí)刀人。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老板的側(cè)臉。老板正閉目養(yǎng)神,那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剛剛只是去湖邊散了個步,而不是把整個歐洲的舊貴族踩在了腳下。
“老板,”李俊杰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干澀,“那個……比雷埃夫斯港,希臘政府那邊……會不會有麻煩?畢竟,那是一個主權(quán)國家的戰(zhàn)略港口……”
陸青山?jīng)]有睜眼,只是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會換。”
“換?”李俊杰一愣,沒反應(yīng)過來。
陸青山終于睜開了眼,那雙深邃的眸子里沒有一絲波瀾,他平靜地解釋道:“明天早上,希臘總理會因為‘健康原因’,在電視上含淚宣布辭職?!彼穆曇艉芷降?,卻讓李俊杰渾身汗毛倒豎,“新上任的臨時總理,是他們國家最大的反對黨領(lǐng)袖。我聽說,他的競選資金,一直有點緊張?,F(xiàn)在,不緊張了。”
李俊杰瞬間閉上了嘴,后背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明白了。老板要的,從來不只是錢和資產(chǎn)。他要的是從上到下,從經(jīng)濟到政治,徹底的,不留任何死角的控制權(quán)!這已經(jīng)不是商業(yè)了,這是在玩文明游戲,而老板,是那個唯一的玩家!
張倩如坐在一旁,手里還緊緊攥著那份剛剛起草的《仲裁法庭章程》草案。她的大腦還在高速運轉(zhuǎn),思考著法理依據(jù)、管轄權(quán)沖突、以及執(zhí)行機制等一系列復(fù)雜的問題。
可聽到老板那句話,她忽然覺得,自己思考的那些,都太可笑了。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謂的法律,不過是一份寫在紙上的,勝利者的會議紀(jì)要。
“張倩如?!标懬嗌胶鋈婚_口。
“在,陸先生!”張倩如猛地坐直,像個被老師點名的學(xué)生。
“法庭的法官,除了那些法學(xué)家的后代,我還要另一批人?!?
“什么人?”
“歷史學(xué)家?!标懬嗌娇粗?,眼神深邃,“尤其是研究殖民史和世界近代史的。我要他們把那份判決書里的每一條罪證,都變成一本本詳實的,配上所有證據(jù)鏈的學(xué)術(shù)專著,向全世界出版?!?
“我要讓他們的子子孫孫,在往后幾百年的歷史課本里,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們的祖先,是靠什么發(fā)家的?!?
“我要把他們的罪,永遠(yuǎn)刻在人類文明的石碑上,讓全世界都來參觀!”
張倩如的身體微微一顫,她感覺自己不是在起草一份法律文件,而是在鑄造一座審判歷史的斷頭臺。誅心,這才是真正的誅心!
車隊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便抵達了日內(nèi)瓦機場的禁區(qū)。
那架通體漆黑的sr-71“黑鳥”,如同一頭蟄伏的怪獸,靜靜地停在跑道盡頭,機身上的星條旗徽章,在探照燈下顯得格外刺眼。
王牌飛行員格林少校和戴維斯上校,正站在舷梯下。
看到車隊駛來,兩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美國軍人,身體下意識地繃緊了,站得筆直,像兩根標(biāo)槍。
車門打開。
當(dāng)陸青山從車?yán)镒呦聛頃r,格林少校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看到,這個東方男人的身后,跟著兩個年輕人。那兩個年輕人的臉上,還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屬于年輕人的激動與緊張。
但他更清楚地知道,就在剛剛,他收到了來自五角大樓的最高指令,指令的內(nèi)容簡單到令人發(fā)指:無條件滿足這位陸先生的一切要求,他的意志,等同于最高統(tǒng)帥。格林少校無法想象,在遙遠(yuǎn)的那座古堡里,究竟發(fā)生了何等驚天動地的事情,才能讓驕傲的美利堅,下達如此屈辱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