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港島的最后一個清晨,是從陸曉雪驚天動地的哭聲中開始的。
“我不走!我不要回京城!我要住在大城堡里,我要天天看大輪船!”
小家伙穿著睡衣,光著腳丫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死死抱著林月娥的大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把英國老管家和一眾女仆都給弄得手足無措。
王桂蘭心疼得不行,連忙把孫女抱進懷里哄:“哎喲我的乖孫女,不哭不哭。京城也是家,那兒有金虎陪你玩呢?!?
林月娥蹲下身,拿出小手帕給女兒擦著怎么也擦不完的眼淚和鼻涕,柔聲說:“曉雪乖,港島的家又跑不了,等放寒假了,爸爸媽媽再帶你來住,好不好?而且,馬上開學(xué)了,再不回去,幼兒園的老師和小朋友,可都要把你忘掉啦?!?
一聽到“忘掉”兩個字,小家伙的哭聲才小了點,抽抽搭搭地趴在奶奶懷里,委屈極了。
啟德機場的私人停機坪,幾乎成了港島華人商會的送行專場。
李福英、郭東英、包成剛……一眾平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亨,此刻都像小學(xué)生一樣,畢恭畢敬地站在舷梯下。他們身后,助理們手里捧著的禮物盒子堆得像一座小山,從百年老字號的頂級燕窩,到專門請高僧開過光的玉佛,五花八門,極盡心意。
“陸先生,這是我們商會的一點心意,您和家人回到京城用?!崩罡S⒁环荻Y單遞了過來,態(tài)度謙恭。
“李會長,太客氣了?!标懬嗌浇舆^禮單,看都沒看就交給了王玉云,“大家的心意我領(lǐng)了,以后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
他讓大哥陸青原和幾位大亨確認互相留了聯(lián)系方式,這才帶著依依不舍的一家人,登上了那架白色的灣流飛機。
飛機起飛,巨大的白色城堡在視野中越來越小,最后變成一個白點,消失在蔚藍色的海天之間。王桂蘭扒著窗戶,看著下方飛速倒退的繁華景象,嘴里不住地感慨:“這地方是真好啊,跟畫兒里似的。就是……住著心里不踏實,跟做夢一樣。”
陸華坐在旁邊,閉目養(yǎng)神,聞只淡淡說了一句:“還是咱家那四合院好,腳踩在地上,心里穩(wěn)當。”
老兩口的話,說出了陸家大部分人的心聲。
港島的富貴迷人眼,但京城的紅墻灰瓦,才是他們真正的根。
飛機平穩(wěn)降落在南苑機場。
還是那輛熟悉的黑色紅旗車,還是王尚紅親自等在舷梯下。
沒有過多的寒暄,車隊直接駛回了富強胡同。
當朱紅色的大門被推開,金虎那碩大的身影“呼”地一下從影壁后竄出來時,剛剛還哭哭啼啼的陸曉雪瞬間滿血復(fù)活,尖叫著撲了過去:“金虎!我回來啦!”
一人一狗,瞬間在院子里滾作一團。
看著這熟悉的場景,聽著院子里熟悉的犬吠和笑聲,陸家人臉上都露出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回家了。
第二天,陸青山?jīng)]有休息,直接去了建國門外的星漢大廈。
頂層的總裁辦公室,幾乎占據(jù)了半個樓面。巨大的落地窗正對著長安街延長線,可以俯瞰這座古老都城最雄偉壯麗的主動脈。車流如織,紅墻金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這里,是他在國內(nèi)權(quán)力的心臟。
葉寧發(fā)來的傳真早已放在桌上,她在電話中匯報:“老板,在您辦公桌上的文件,是您離開這幾天,歐洲那邊‘股權(quán)置換’的最新進展。另外,大衛(wèi)已經(jīng)把咖啡期貨的價格炒到了天上,華爾街怨聲載道,白宮連著開了三次緊急會議,但拿我們毫無辦法?!?
陸青山翻了翻文件,便放到一邊。
他走到辦公桌后,拿起了那部紅色的加密電話,直接撥給了陳老。
“陳老,是我,青山?!?
“嗯,回來了就好?!彪娫捘穷^,陳老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沉穩(wěn),“張榮峰跟你說了吧?美蘇那邊鬧得不可開交,正是我們趁虛而入的好時候。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賣點東西給他們?!标懬嗌娇粗巴獾能嚵鳎Z氣平靜。
“賣什么?”
“軍火?!?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十幾秒,才傳來陳老壓抑著的聲音:“具體說說?!?
“我想通過我們在歐洲的關(guān)系,接觸一下中東的買家,比如沙特。他們有錢,有需求,但買不到最好的東西。我們可以當個中間商,把歐洲那些軍工巨頭壓箱底的好貨,賣給他們,也可以賣一些我們換代的裝備。我們賺差價,賺外匯,還能借此機會,讓我們自己的技術(shù)人員,光明正大地去‘學(xué)習(xí)’、去‘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