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皇帝納了兩名新妃,一名是尚書之女崔書梅,清麗絕倫,舉止端雅,入宮三日得封昭儀;另一名是將軍遺孤沈柔,性情開朗,精通音律,初入宮便獻琴曲一闋,讓這個喜歡音律的皇帝龍顏大悅,被封為昭容。
成德帝整日如沐春風,后宮卻是暗流涌動。
嬪妃們表面恭賀,背地卻冷笑連連。崔昭儀謙遜有禮數(shù),不爭寵幸,經常焚香靜坐,仿佛置身事外。沈昭容則常于月下?lián)崆伲曈茡P,似訴衷腸,又似自嘆薄命。
最不淡定的是皇后魏冷煙。她此刻在鳳儀宮中來回踱步,指尖捏著一縷帕子,指節(jié)發(fā)白。新妃入宮不過兩個月,圣眷優(yōu)渥,已壓得舊人喘不過氣。
崔書梅不爭寵,偏得帝王敬重;沈柔善于音律,也討皇帝歡心。她魏冷煙坐擁后位,竟似成了宮中擺設,皇帝一個月僅來看她五次,皆是喝口茶便離開,毫無留戀之意。
這樣的怨氣,她如何咽得下!更何況她封后多年無子,宮中已有三名嬪妃生有皇子公主,如今眼見新人得勢,恐將危及地位。
心腹宮女低聲稟報,崔昭儀今晨又在佛堂抄經,沈昭容昨夜獨奏《梨花語》,皇上聽了許久。
魏皇后冷笑:一個裝佛,一個弄琴,倒是各有手段。喜新厭舊人之常情,看她們能得意多久。
但令魏皇后失望的是,崔昭儀很快就懷上了龍種,三個月后沈昭容亦診出有喜,兩人被賜暫住長寧宮與長春宮,皇帝特令魏皇后悉心照料兩個有孕之人,不得有半點差池。
魏皇后只得強壓心中憤懣,日日親自問膳,面上恭敬有加,實則指甲掐入掌心,步步如踏刀尖。
長春宮與長寧宮燈火常明,藥香彌漫,崔昭儀靜臥養(yǎng)胎,神色安然如舊;沈昭容琴聲漸漸也少了。二人很少往來,卻似心照不宣。
皇帝隔兩日必至,親視湯藥,關懷備至,后宮奴婢紛紛巴結。唯有深夜風起,鳳儀宮深處傳來碎玉墜地之聲,無人知曉。碎玉聲后,是長久的靜寂。
魏皇后獨坐鏡前,望著銅鏡中那張蒼白面容,忽而低笑出聲。她緩緩撫過發(fā)間金簪,眸光幽深如井。她凝視著鏡中自已那雙曾經盛滿柔情、如今卻沉淀著寒霜的眼睛,低聲呢喃:“孩子……終究不是我的?!?
崔昭儀臨盆那晚,成德帝親守在殿外,焦灼地踱來踱去。忽然聽到嬰兒啼哭,之后穩(wěn)婆抱著孩子報喜:“是皇子,陛下!崔昭儀誕下一名皇子!”
成德帝聞大喜,當場賜名“弘馳”,命禮部擇日告祭宗廟,沈昭容被冊封為賢妃,賜居長寧宮,恩賞無數(shù),宮中人人稱頌圣恩浩蕩。
然而盛寵之下,禍福難料。崔賢妃雖然居高位,卻因產育耗損元氣,太醫(yī)屢奏“脈象虛浮,宜靜養(yǎng)”。她身體日漸衰弱,竟連起身都需人攙扶。賢妃之子衛(wèi)弘馳體弱多病,經常啼哭不止,御醫(yī)束手無策,宮中漸有“母子相克”的流。
當然,這自然是魏皇后的手筆。
她命心腹太醫(yī)暗中調整藥方,使崔賢妃身體虛弱,難以康復;又令奶娘在襁褓中藏入寒玉佩,致小皇子夜啼驚厥。
宮人皆嘆“天意弄人”,唯有魏皇后每次得知孩子啼哭,唇角微揚。
沈昭容臨盆那日,成德帝正在外面微服私訪,實則是在城南別院聽曲飲酒,絲毫不知宮中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