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夏。
四九城,永定門火車站貨場。
午后的日頭毒得很,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悶熱的甜餿味兒。
幾個臨時工正光著膀子,吭哧吭哧地從車上卸白薯干,麻袋摞得比人還高。
十四歲的劉光福用手背抹了把臉上的汗,他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布褂子早脫了,就穿著一件被汗?jié)裢噶说募t色跨欄背心。
他趿拉著磨歪了后跟的布鞋,繞到三號庫房后頭的陰涼地,一眼就瞧見他二哥劉光天正靠墻根兒呼呼大睡。
劉光福走過去,蹲下身,使勁推了推劉光天的胳膊:
“二哥,醒醒!”
見人沒動靜,他又加了把力,聲音帶著急切:
“二哥別睡了!今兒大哥放暑假,咱倆得去給他搬行李!”
“去晚了,晚上爸準(zhǔn)又得掄皮帶抽咱倆!”
躺在地上的劉光天眼皮動了動,慢悠悠地睜開眼。
陽光有些刺目,他瞇縫著眼,眼神里全是剛醒時的呆滯和茫然。
他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半大孩子。
誰啊這是?
穿的還挺復(fù)古!
叫我二哥?
我哪兒來的弟弟?
他記得自已昨晚還在熬夜打游戲,心臟一抽,眼前就黑了……
怎么一睜眼,到了這地方?
還沒等他想明白,一股完全陌生的記憶猛地沖進腦海,漲得他腦仁生疼。
他愣了好半晌,才猛地回過神——
娘的!
他好像穿越了!
還他媽穿到了了電視劇《禽滿四合院》的世界,成了里面三天兩頭挨揍的劉光天!
不是?
穿成誰不好?穿成這倒霉蛋!?。?
“……”
既然他是劉光天,旁邊這半大孩子,毫無疑問,就是他那個難兄難弟——劉光福了。
為什么叫難兄難弟?
但凡是看過那劇的人誰不知道?
95號大院里頭,你要說誰最禽獸——不好說!
但要說誰最抗揍,絕對非他哥倆莫屬。
他們的老爹劉海中,七級鍛工,一天到晚掄大錘的,胳膊上的力氣全拿來抽他倆了。
兄弟倆天天吃七匹狼,能全須全尾地長這么大,全靠一手命硬??!
眼下是1959年,是三年困難時期的頭一年。
他劉光天是43年生人,現(xiàn)在剛滿十六。
旁邊的劉光福比他小兩歲,才十四。
劉光天好歹混了個初中畢業(yè),劉光福連初中都沒念完就輟了學(xué)。
現(xiàn)在哥倆整天在外面干點扛大包之類的零活,掙幾個毛票貼補家里——雖然也補貼不到他們自已嘴里。
因為家里頭還有個大哥,劉光齊!
劉光齊是39年生人,比劉光天大四歲,在上中專。
今天剛好是劉光奇畢業(yè)的日子,計劃好的是哥倆下午去給他搬行李。
這種情況見怪不怪,年年如此。
劉光齊開學(xué),他倆得扛著行李送他去學(xué)校,
放假了,又得去把東西給他搬回來。
因為搬東西是下午,哥倆上午閑著沒事兒,就跑來永定門貨場扛白薯干,累狠了,原主就在這兒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