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天心里雖然惦記著王家莊柴油機的事,但腳下的任務也不能耽擱。
他回到支農(nóng)辦公室,麻利地取上早已準備好的單據(jù)和資料,檢查了一遍車輛狀況,便駕駛著那輛老舊的卡車,徑直朝著紅旗公社的方向駛?cè)ァ?
正如李主任事先提醒的那樣,通往紅旗公社的路況確實很差。
越往北走,道路越發(fā)崎嶇,有些路段甚至就是原始的鄉(xiāng)間土道,被往來的牛車、馬車壓出了深深的車轍。
前幾天剛下過雨,低洼處還積著渾濁的泥水。劉光天雙手緊握方向盤,全神貫注,小心翼翼地躲避著較大的坑洞,車速放得很慢,一路搖晃著前行。
就這樣開了足足四五個小時,當西邊的天空開始泛出橘紅色的晚霞時,一片略顯陳舊的建筑群終于出現(xiàn)在視野盡頭。
卡車緩緩駛?cè)牍绱笤海趧⒐馓烀媲暗?,是一片開闊的打谷場,場地邊緣堆著些陳年的草垛,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泥土和干草的氣息。
劉光熄了火,剛推開車門跳下車準備找人詢問,就見一個皮膚黝黑、身形精干的年輕小伙小跑著迎了上來。
那小伙兒眼神明亮,動作利索,開口語氣十分干脆:
“同志,你好!你是從縣里支農(nóng)辦過來的吧?”
劉光天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點頭應道:“是的,同志,我是支農(nóng)辦的。”
那年輕小伙臉上露出樸實的笑容:“辛苦了,同志!這一路可不好走。”
劉光天擺了擺手,直接說明來意:
“不辛苦,分內(nèi)工作。”
“對了,同志,我叫劉光天,是來給你們送《玉米病蟲害防治手冊》和一些新到的玉米種子的。需要跟趙書記對接一下,你看……”
那小伙兒一聽,立刻點頭:
“劉光天同志,趙書記這會兒正在倉庫那邊清點農(nóng)具,我馬上去請他過來。”
“你先到辦公室里喝口水,歇歇腳吧?”他指了指旁邊一排平房。
劉光天婉拒了他的好意,解釋道:
“不用客氣,我就在這兒等著,順便看看車?!?
“東西都在車上,離不得人?!?
這確實是他的真實想法,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車上裝著全公社急需的物資,責任重大,可不能有半點閃失。
那年輕小伙見他態(tài)度堅決,也沒再多勸,爽快地說:
“那行,劉同志你稍等,我這就去叫趙書記!”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朝著倉庫方向快步跑去,腳步生風。
這小伙子身上透出的那股子雷厲風行的勁頭,給劉光天留下了不錯的第一印象,也讓他對紅旗公社整體的干事作風,有了個初步的的判斷。
果然,沒過幾分鐘,一個身影便從倉庫那邊大步流星地走來。
來人看上去五十歲上下,留著板寸頭,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了大半,但身板挺得筆直,步伐穩(wěn)健有力。
他眼神銳利,遠遠就鎖定了站在卡車旁的劉光天。
人還沒到跟前,一只骨節(jié)粗大、布滿老繭的手就伸了過來,聲音洪亮,不帶絲毫寒暄客套:
“劉光天同志?我是趙鐵柱!一路辛苦!”
這四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不像是一般的客氣話,更像是簡單地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劉光天也趕緊伸出手,與那只粗糙有力的大手握了握:
“趙書記,你好!”
他側(cè)身指了指后面的車廂:
“防治資料和種子都在這兒了,按照要求,分門別類都打包好了,請您清點驗收。”
趙鐵柱點了點頭,沒多說什么,徑直繞到車后。
他目光如炬,快速地掃過車斗里碼放整齊的麻袋和捆扎好的資料包。
他并沒有上手去翻動,只是仔細看了幾眼標簽和大概數(shù)量,便轉(zhuǎn)過頭,對剛才那個年輕辦事員以及聞訊趕來的另外兩個民兵打扮的年輕人干脆利落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