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送城西的副食店,還是去東郊冷庫?”
宋志輝把手里的文件放下,身體往椅背上一靠,伸手從旁邊拿起一個硬殼文件夾,翻開——那是運輸隊的調(diào)度單。
他目光在上面掃了掃,手指劃過幾行字,然后合上了文件夾。
“今兒早上……沒你的活兒?!?
宋志輝說著,端起桌上的搪瓷茶缸喝了一口:
“調(diào)度單上空著呢。反正這段時間任務(wù)都不緊,你小子先去歇著吧,養(yǎng)足精神?!?
劉光天聽了,點了點頭,臉上并無意外之色。
這情況他其實早有預(yù)料。
昨天去紡織廠送貨,跟王主任聊天時,對方就感慨過,現(xiàn)在各廠各院,大家伙兒吃飯都緊巴巴的,豬肉這種“硬貨”的消耗量自然大不如前。
肉聯(lián)廠往各個單位的配送任務(wù)減少,他們運輸隊清閑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成,隊長,那我聽您安排。”劉光天應(yīng)道。
從辦公室出來,他晃悠到院子里,看著那幾輛熟悉的卡車。
陽光漸漸爬高,驅(qū)散了車身上的露珠。
左右無事,他干脆走向自已平時常開的那輛老解放,拉開車門,爬進(jìn)了駕駛室。
駕駛室里彌漫著熟悉的汽油味、皮革味和淡淡的煙草味。
座椅的海綿有些塌陷,但靠著還算舒服。
他把挎包扔在副駕上,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雙臂環(huán)抱,閉上眼睛。
確實沒什么著急的。
對他來說,這樣的清閑日子并不難熬,甚至覺得挺自在。
反正工資照發(fā),偶爾這樣休息一下,在車?yán)锎騻€盹,或者下來跟老師傅們嘮嘮嗑,東摸摸西看看,一天也就過去了。
比起在鄉(xiāng)下支農(nóng)時東奔西跑、操心柴油機零件的日子,眼下簡直是神仙般的安逸。
他就這樣迷迷糊糊地靠著,似睡非睡。
不知過了多久,廠里廣播響起了下班的鈴聲,他才醒過神。
揉了揉眼睛,跳下車,去食堂吃了午飯——飯菜照例是沒什么油水,但能填飽肚子。
吃完飯,他又溜達(dá)回運輸隊,心里還存著點念想:
上午沒活,興許下午能臨時排上一趟短途呢?
結(jié)果等到午后,院子里依舊安靜。
調(diào)度室那邊沒傳來叫他的名字。
劉光天索性又爬回了自已的駕駛室。
秋日下午的陽光透過擋風(fēng)玻璃照進(jìn)來,暖洋洋的,曬得人更加慵懶。
他干脆側(cè)了側(cè)身,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準(zhǔn)備再瞇一會兒。心里那點“下午可能有活兒”的期待,也漸漸被這無所事事的困意取代。
然而,就在他半夢半醒、腦袋一點一點打著盹兒的時候,“叩、叩、叩”,幾聲不輕不重的敲擊聲從車窗玻璃傳來。
劉光天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循聲望去。只見隊長宋志輝不知何時站到了車門外,一只手還搭在車窗框上,另一只手里,捏著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
宋志輝的臉色看起來有些嚴(yán)肅,不像平時安排活兒時那樣隨意。
劉光天趕緊坐直身體,搖下了車窗:
“隊長?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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