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他不出去，司座還要求巨野小隊的人都不要出去。

不給對手任何可乘之機(jī)。

以前時不時去趟教坊司的巨少商他們，也都乖的像個好寶寶。

在命和欲之間做選擇，傻子才選后者。

但陛下要求進(jìn)宮，這是不能不去的。

郁壘和方許同乘一車，說實話，方許還是有點緊張。

上次在大殿上他那么勇，有一部分原因是陛下始終在屏風(fēng)后邊。

這次進(jìn)宮可就是和陛下近在咫尺相處，一想到自己接下來可能還要催人家干親爹方許怎么可能不緊張。

郁壘注意到方許的手一直放在褲兜里，也一直都在輕輕動作。

他問：“帶了什么？”

方許手從兜里掏出來，張開手.......一把鑰匙。

郁壘親自交到方許手里的那把鑰匙，曾經(jīng)一直掛在方許母親脖子上貼身珍藏的家門鑰匙。

方許把鑰匙放回口袋里，輕拍三下。

“為什么這樣做？”

郁壘拍了拍自己褲兜：“這個動作？”

方許：“我爹臨行前說過的，重要的東西放在口袋里，拍三下，就丟不了?！?

郁壘嗯了一聲，看似平靜。

片刻后他問：“害怕？”

方許嘿嘿笑：“怎么會不害怕，那可是陛下?！?

郁壘：“怕陛下一怒之下殺了你？”

方許：“怕啊，以我的本事，在有為宮里應(yīng)該多一步都走不了。”

郁壘沒回答，抬手在方許后背上輕拍三下。

方許沒有想到的是，第二次到有為宮還是沒有直面陛下。

兩者之間不但隔著一扇屏風(fēng)，還隔著數(shù)不清的人。

居然不是去陛下御書房，又是大殿！

高坐在龍椅上的陛下氣勢有些深沉，哪怕距離很遠(yuǎn)，方許也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

不但他有這樣感覺，在場的人全有。

每個人都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這次比上次還要人多，從衣裝來看，上次朝會是四品以上官員在，這次，五品以上官員都在，人數(shù)翻了一倍不止。

“朕說過，一定會給諸公交代，一定會給天下民心交代，這交代，就在今日了?！?

皇帝的聲音低沉，透著一股濃烈的悲傷。

“朕已經(jīng)擬好三道詔書，明日公告天下?！?

皇帝緩緩起身，走到屏風(fēng)前。

方許在此時抬頭，隱隱看到皇帝在屏風(fēng)后的身影。

“第一道詔書，朕要向天下百姓請罪，是朕的無能朕的疏忽讓天下百姓含冤受苦，朕本決意退位讓賢，諸公以江山社稷百姓安危勸阻，朕也不敢一意孤行?！?

“但朕無顏身穿龍袍高居寶座，所以朕決定，自即日起，朕以白衣上朝，暫代天子職權(quán)?！?

這些話一出口，下邊頓時亂了鍋。

“陛下不可！”

“陛下萬萬不可！”

“陛下三思！”

皇帝沉聲：“不必阻攔，朕會盡心盡力做事，以求大殊國泰民安，龍袍，朕不會再穿了?！?

他阻止朝臣們勸說后，頒布第二道旨意。

“此前輪獄司方許曾，地方上出了十惡不赦的大案就要拆掉城墻一角，本地百姓，十年內(nèi)不得參考入仕。”

“這雖非是朕的旨意，可朕有責(zé)任更改，朕本來想著，這不公之舉廢了就是，有人作惡，當(dāng)?shù)責(zé)o辜百姓陪著受罰，苦讀十年的學(xué)子一下子斷了生路，當(dāng)廢?！?

“可若是因為都城之內(nèi)出現(xiàn)這樣的大案才廢掉這規(guī)矩，那以前受罰的百姓會如何想？這樣做到底是公平還是不公？”

皇帝道：“所以此事朕打算從三個方面同時著手解決，自頒布之日立即執(zhí)行。”

“其一，廢掉這樣的先例并彌補(bǔ)此前錯誤，所有發(fā)生過類似案件而被懲處的地方，皆補(bǔ)錄生員，只要還在，不管年紀(jì)，一旦考中，全部錄用。”

“其二，所有拆掉的城墻一角，盡快修補(bǔ)，這筆費用，由戶部支出，各地加急辦理，不能再因此出匪患傷人之類的事，凡過往因城墻缺角而受匪患的，亦由戶部補(bǔ)償?！?

皇帝似乎是看向了方許。

“方許，這樣你是否還覺得不公?！?

所有人都看向方許。

方許昂首：“當(dāng)然不公！”

一群人立刻就怒了，陛下已經(jīng)如此妥協(xié)，你小小銀巡還想怎樣？

方許：“陛下既然也知先帝有錯，錯是錯的事，補(bǔ)是補(bǔ)的事，以這些補(bǔ)償為什么就能免去都城拆掉一角？”

“方許你好大膽！”

“方許！你是不是要謀反，拆掉都城一角，你可知會有多大的危險！”

面對這群人的謾罵，方許大聲回應(yīng)：“殊都人的命天生就高貴些？別處拆得，殊都就拆不得？那這是補(bǔ)償各地百姓，還是單獨照顧殊都的特權(quán)？！”

別人還在罵他，皇帝輕咳一聲：“都住嘴吧，方許說的沒錯。”

所有人又驚了一下。

皇帝道：“別處拆得，殊都當(dāng)然也拆得，可既然要更改錯誤，不能將懲罰加之于無辜百姓，這個拆法就要改一改。”

“朕不想讓天下百姓寒心，所以朕決定，第三個要做的事，就是拆掉太廟一角！”

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皇帝聲音逐漸提高：“非但要拆掉太廟一角，自即日起，皇族各家都要拆掉家宅一角，皇族子嗣，十年內(nèi)，沒有特赦不準(zhǔn)錄用，不得入仕！”

他的聲音在大殿內(nèi)回蕩，嚇壞了無數(shù)人。

不等他們勸阻，皇帝繼續(xù)宣布他的決定。

“朕，自即日起為白衣天子，以不孝之身進(jìn)太廟將此決意奏請祖宗，還要將先帝靈位畫像撤出太廟。”

“以灌澆之法封鑄先帝陵寢，自此之后不許祭拜，并將先帝名諱移除族譜！”

“將朕之決意與對先帝之追責(zé)都要公告天下，不管天下人如何罵朕不孝，朕都擔(dān)著！”

皇帝說完之后，氣息粗重。

大殿上又一次安靜的不像話。

所有人都不只是震驚了，還有大大的疑問。

陛下這些舉措，似乎，還有些其他什么深意？

尤其是，灌澆封鑄先帝陵寢。

“方許！”

皇帝忽然大聲說道：“你要的交代，朕給了，你滿意嗎？”

方許深吸一口氣，抱拳俯身：“若陛下是想知道天下百姓滿意還是不滿意，臣斗膽敢代天下百姓多謝陛下大公無私，然而臣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代天下百姓回陛下一句滿意還是不滿意，若陛下只是問臣滿意還是不滿意，臣不能答，非不知如何答，而是不知陛下為何單獨問臣？”

全場之人，陡然色變。

皇帝微帶怒意：“聽起來，你果然還是有些不滿意?！?

宰輔吳出左回頭看向方許低聲說道：“方銀巡，想好了再說。”

司座郁壘負(fù)手而立：“方少酌，想好了就說。”

方許隨即看向屏風(fēng)：“陛下句句不離公平，句句遮掩不公?！?

這是找死。

方許就是在找死。

皇帝眉頭緊皺：“你就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說出來，朕遮掩的是何處不公？”

方許回答：“陛下，為何不提太后？”

一聲驚雷！

這少年作死，先逼迫皇帝懲辦親爹，今日朝會，又逼皇帝懲辦親娘？

......

......

預(yù)計還有十天左右上架，期望大家能繼續(xù)支持。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