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離去,鸞鈴聲漸遠。
林棠棠目送秦墨安離開后,跟衛(wèi)嶺借了一輛馬車,也前往宮中。
秦墨安邁上勤政殿的臺階。
每一步走得很穩(wěn)當。
先皇后去世前,他是稚童,每一步都在皇帝的安排下前行,不是在書房看書,便是在練劍。
聞雞起舞、挑燈夜讀,是常態(tài);
他的努力是為了獲得父親的夸贊,為了讓父親多來母后宮中;
稚嫩的肩膀承擔了過多過重的壓力。
他沒有選擇的權(quán)力,也不允許有喜好。
先皇后去世后,他未成年,每一步都被崔皇后掣肘,哪怕自己以命在戰(zhàn)場上立下汗馬功勞,皇帝一句輕飄飄地“回京”,便卸了他的兵權(quán)。
皇權(quán)在上,他依舊不能選擇,回到了爾虞我詐的宮中。
回宮后,皇帝猜忌多疑,以崔氏制衡他,縱容幾個妾室的兒子在朝中上躥下跳,為了中央集權(quán),時不時推出他做靶子,可每次只要一有成績,皇帝又時不時敲打太子一番。
可先皇后身死一事存疑,時機未到,他不能選擇對抗,只能隱忍。
此前,世人都道,太子對女人不感興趣。
可其中酸楚,只有秦墨安自己清楚。
在遇到阿棠之前,他曾想,世間哪里會有既知他又疼他的女子。
近二十年的時間里,他看似高高在上,卻孑然一身,驟然深夜回首,月光下,只有他與影子。
遇到阿棠之后,她對家人、對自己毫不算計,那份真摯的感情,如同一道光,照進了他心中最潮濕的角落,讓情愫的種子在心中發(fā)芽,長成參天大樹。
事涉阿棠,這一次,他不會再隱忍了,他要將選擇權(quán)牢牢握在手中。
短短的百步臺階,秦墨安卻如同走了二十年。
當他一臉堅定地出現(xiàn)在勤政殿門口,皇帝與皇后都微愣了一會。
“父皇?!?
“太子,你來了?!?
皇帝指了指手中的冊子,“這是朕與皇后給你選的側(cè)妃人選,你看看?!?
內(nèi)監(jiān)將冊子呈到秦墨安手中。
“父皇,兒臣暫時沒有納側(cè)妃的打算。”
他匆匆掃了一眼側(cè)妃的名單。
上面都是世家的女子,有幾處有修改的痕跡。
皇帝與皇后的心思不而喻。
“這看來,便是對人選不滿了?”
皇帝笑了一聲,“太子,你老大不小了,不能再拖了?!?
“父皇,兒臣此前稟告過,只愿意娶林棠棠為妻?!碧用嫔珗砸?。
“現(xiàn)在戰(zhàn)火未熄,四邦都有聯(lián)姻交好之意,太子妃人選豈是這樣能夠憑你心意定下的?”
皇帝面上的笑意收斂的幾分,他不滿太子分不清國事、私事,硬是要將個人感情看得如此之重。
“那兒臣便不娶任何女子。”
“胡鬧!堂堂一國儲君,怎么可能只娶一個女子?自古以來,便沒有此事!”皇帝面上最后一絲笑意凝固,呵斥道。
“那便由兒臣來書寫此事,歷史都是人寫的,不是嗎?”秦墨安絲毫不服輸,他站在御桌前,不卑不亢。
“太子!你是儲君,將來是要掌管大奉國江山社稷的人,怎么能夠只顧自己的一己私念?”
“儲君?兒臣連心愛的女子都娶不到,父皇何必處處給兒臣扣高帽子?”
“你!”
皇帝胸口起伏,憋著一口氣。
平日太子冷靜自持,哪怕對自己的命令有異議,但最終都會執(zhí)行到位。
可今日,這太子咄咄逼人,簡直如同一頭犟牛。
“太子,你父皇都是為了你好?!?
皇后見父子二人杠起來了,連忙勸和,“先皇后姐姐昨日在我夢中哭泣,說見你孤苦,沒有子嗣,心中很是悲傷。太子,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可明白先皇后姐姐的一番苦心?”
皇帝聽到先皇后,面色緩和了幾分。
“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