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一渡帶著梅屹寒在康州的驛館安頓下來,等梅屹寒的傷勢穩(wěn)定后,才趕回京城。
這次他北上賑災(zāi),往返上千里,前后耗時四十余日。他一回到京城,便立即向成德帝稟告鄆縣災(zāi)情及賑濟情況。
成德帝聽罷,面色凝重,手中朱筆久久未落。他沉默良久,緩緩道:“鄆縣之困,朕已知曉?;蕛捍朔鄙腺c災(zāi),往返辛勞,處置得宜,實乃社稷之幸?!?
崔一渡說道:“能為父皇分憂,乃兒臣本分。只是國庫不足,倘若再遇到災(zāi)荒,恐怕難以支撐下去。兒臣以為,當(dāng)務(wù)之急是推行新政,提升國力,方能固本培元,抵御天災(zāi)?!?
成德帝一滯,目光微動,似有波瀾掠過眼底。良久,他輕嘆一聲:“推行新政,提升國力,談何容易?!?
崔一渡知道,父皇心中顧慮甚多,朝中守舊勢力盤根錯節(jié),多有掣肘。
有官員在朝會上提出過清丈土地建議,當(dāng)即被皇族勛貴與世家以“擾民妨農(nóng)”為由駁回;鹽鐵改革更遭吏部、戶部眾多官員聯(lián)手抵制,說是“動搖國本”;至于開海通商,端王黨則是跳起來反對,理由是“倭寇未清,海防不固”。
這些改革,不僅是朝中權(quán)貴的利益牽扯,更是對祖制的挑戰(zhàn)。
最后,成德帝只好將改革的想法暫時擱置,但心中郁結(jié)難平。如今崔一渡舊事重提,猶如暗夜微光,但也僅僅是一絲微光,難以照亮朝堂的重重陰影。
崔一渡不再提改革之事,反而向成德帝講起了沿途見聞趣事,成德帝聽后微笑點頭,神情漸漸舒緩,仿佛被那些風(fēng)物人情拂去幾分倦意。
至于自已和梅屹寒被截殺之事,崔一渡只字未提。
朝會上,成德帝夸贊崔一渡此番賑災(zāi)有功,理當(dāng)嘉獎,問道:“眾卿以為,當(dāng)如何獎賞景王?”
魏太師出列,淡淡道:“景王殿下躬身賑災(zāi),不避艱險,實乃宗室楷模。當(dāng)獎勵一塊金牌,上刻‘忠勤昭德’四字,以彰其功?!?
“好個‘忠勤昭德’,十分貼切?!?
“太師之有理?!?
“臣附議。”
“臣也附議?!?
既然魏太師把話都說絕了,群臣自然紛紛附和,一時間殿中稱頌之聲此起彼伏。
大家心知肚明,一塊金牌雖重,難抵實權(quán)半分。
衛(wèi)弘睿說道:“兒臣認(rèn)為景王此番賑災(zāi),就是花錢嘛,用父皇的錢財和仁德安撫民生。至于求雨,是僧人做的法,上天垂憐,與景王何干?”
成德帝看了衛(wèi)弘睿一眼,目光深邃如潭,未置一詞。
太子衛(wèi)弘宸站在階下,神色沉靜如水,目光悄然掃過成德帝,眼底掠過難以察覺的冷意。
崔一渡說道:“父皇,兒臣無須賞賜,只愿父皇身體安康,江山穩(wěn)固。”
成德帝凝視著崔一渡,“三皇子孝心可嘉,朕心甚慰。朝廷重法度,功必有賞,就賜一塊金牌,以彰其功?!?
“兒臣叩謝隆恩!”崔一渡跪下謝恩,神色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