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安靜了一會兒。
梅屹寒又寫完一張字,拿起來看了看,似乎還算滿意,沒有團掉。
“殿下這是要借皇上之手,清理門戶?”楚臺磯問。
“清理門戶談不上?!贝抟欢烧酒鹕恚叩酱斑?,“但至少,要讓該受到懲罰的人,受到懲罰?!?
窗外又下起了雨,淅淅瀝瀝,仿佛永遠也下不完。
江斯南和楚臺磯走后,書房里又只剩下崔一渡和梅屹寒。
“屹寒?!贝抟欢珊鋈婚_口。
“屬下在。”
“你說,我這么做,對嗎?”
梅屹寒沉默片刻:“殿下心里有答案。”
崔一渡笑了:“是啊,我有答案。只是有時候,還是會問一問?!?
他走回書案前,看著棋盤上的黑白棋子,伸手將幾枚棋子換了位置。局勢立刻變了,原本勢均力敵的黑白,變成了黑子對白子的圍剿。
“這世道就像這棋盤?!贝抟欢奢p聲道,“不下棋,就會成為別人的棋子。我不想做棋子,所以只能做下棋的人?!?
梅屹寒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研墨。墨香在雨氣中氤氳開來,帶著淡淡的苦澀。
崔一渡提筆,在紙上寫下四個字:珠璣局中。
筆鋒遒勁,力透紙背。
……
十日后,北境,鎮(zhèn)北王軍營。
衛(wèi)弘禎站在瞭望臺上,望著遠處蒼茫的草原。三月了,北地的草還沒綠,風里依舊帶著凜冽的寒意。他披著厚重的玄色大氅,眉宇間鎖著一道深深的川字紋。
“王爺,沈統(tǒng)領到了!”親兵來報。
衛(wèi)弘禎精神一振:“快請!”
沈沉雁風塵仆仆地走進大帳,甲胄上滿是塵土,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他單膝跪地:“末將沈沉雁,奉陛下之命押送糧草,現(xiàn)已全部運抵軍營!”
衛(wèi)弘禎親自扶起他:“沈統(tǒng)領辛苦!糧草可還安好?”
“一路平安?!鄙虺裂泐D了頓,“不過,末將離京前,京城出了些事。”
他將大皇子與魏太師火并、天子震怒的事簡單說了一遍。衛(wèi)弘禎聽完,臉色陰沉:“為了爭權奪利,連前線的將士都不顧了。好!很好!”
“王爺息怒。陛下已嚴令徹查,相信那些人不敢再輕舉妄動。這批糧草,足夠大軍一個月之用?!?
衛(wèi)弘禎點頭,忽然問:“我三弟……可有話帶給我?”
沈沉雁一怔,想起臨行前崔一渡的囑托,從懷中取出一封沒有署名的信:“景王殿下讓末將轉交給您?!?
衛(wèi)弘禎拆開信,上面只有八個字:糧草已至,專心御敵。
他盯著那八個字看了許久,忽然笑了,笑容里有幾分苦澀,也有幾分暖意。
“老三他……”衛(wèi)弘禎將信折好,收進懷中,“沈統(tǒng)領一路勞頓,先去歇息吧。晚上我設宴,為你接風?!?
“末將遵命?!?
沈沉雁退下后,衛(wèi)弘禎獨自走出大帳。夕陽西下,將草原染成一片金紅。遠處隱約可見敵軍的營帳,像草原上的瘡疤。
副將韓沖走過來:“王爺,哨探回報,婁罕主力正在集結,預計三日內就會發(fā)起進攻。”
衛(wèi)弘禎握緊了腰間的刀柄,“來得正好。傳令下去,全軍備戰(zhàn)。這次,我要讓婁罕人知道,大魏的邊疆,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遵命!”
軍令傳下,整個軍營立刻行動起來。士兵們檢查兵器,擦拭甲胄,炊煙升起,肉香彌漫——這是戰(zhàn)前最后一頓豐盛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