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在病房里蔓延。
通風管道的風聲,簌簌響起,吹拂著著令人窒息的靜謐。
但幾秒鐘后,秦不飛忽然又幽幽的笑了出來。
他直起身,單手重新插回口袋,目光最后在蘇小薔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復雜得讓人看不懂。
“是啊……你做不到?!?
晦暗中,秦不飛揚起唇角,眼角下的那滴淚痣在白熾燈下,詭譎而勾人。
話音未落,他忽然向前一步。
蘇小薔下意識地后退,脊背輕輕抵在了冰涼的墻壁上。
秦不飛進一步逼近,將她困在了他和墻壁之間狹小的空間里。
少年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種冷冽的氣息籠罩下來。
“姐姐,如果不能跟我走,那我們注定會是敵人,殺個你死我活?!?
“所以,既然注定是敵人的話……那么,就該做點敵人之間該做的事,對不對?”
秦不飛拖長了語調(diào),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危險的意味,。
幾乎是一瞬間,他抬起那只沒有受傷的手,緩緩朝蘇小薔逼近。
蘇小薔的身體下意識繃緊,閉上了眼睛,長睫不安地顫抖著。
然而,預期中的掐扼并沒有到來。
少年只是拉起了她的手,輕輕搭在了自己的面龐上。
近在咫尺的眼眸中,蘇小薔看到秦不飛的眼眸中,里面沒有了慣有的戲謔笑意,只有一片深沉的、她看不懂的晦暗浪潮。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掙脫。
因為,她也很難過。
于是四目相對中,他們看了很久。
最終,少年極輕地笑了一下,后退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過于接近的距離,周身那股危險而壓抑的氣息也隨之消散。
“再見了,我的敵人,住在我的病房繼續(xù)休息吧。”
說完,少年干脆利落地轉身,白色襯衫的衣角在門口劃過,便徑直離開了病房。
門也在他身后輕輕合上,隔絕了內(nèi)外兩個世界。
走廊上,秦不飛腳步未停,甚至沒有理會身后醫(yī)療兵恭敬的行禮。
他徑直走到走廊轉角無人的陰影處,才猛地停下腳步,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他的臉上終于沒有了任何慣有的笑意。
走廊里,偶爾有其他總部的哨兵經(jīng)過,看到秦不飛時,都下意識地停下腳步,投來混合著敬畏與感激的目光。
——這位屢次帶他們起死回生的年輕隊長,是他們最后的光。
“這次也多虧了秦長官?。≡谇рx一發(fā)的那一刻修好了氧氣機,擋住了白諭的攻擊,不然我們所有人都死定了……”
“太厲害了……我們這次肯定也能在秦隊長的帶領下,活著回去!”
秦不飛像是沒聽到這些議論,瞇起眼睛,似笑非笑地從他們中間穿過,徑直走向基地臨時設立的指揮通訊室。
關上門,隔絕所有視線。
少年在黑暗中,按下了加密通訊按鈕。
伴隨著嗡鳴聲中,屏幕那端,總部指揮中心內(nèi)燈火通明,巨大的全息圖緩緩旋轉。
而總指揮官背負雙手,看著傳輸回來的實時畫面中,秦不飛蒼白的面色和染血的襯衫,語氣聽不出喜怒,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蝮蛇,你看起來……很狼狽啊?!?
秦不飛坐在冰冷的金屬椅上,嘴角依舊帶著一成不變的微笑:“問題確實比預想的要棘手一些,所以,為了確保七天后基地大門開啟時行動萬無一失,我申請最高權限的增援?!?
“增援自然會給你。”
指揮官的聲音毫無波瀾,似乎早有所料,但緊接著話鋒陡然銳利。
“但我接到匯報,叛亂軍頭目白諭……你讓他跑了?而且d級別向?qū)K小薔,到現(xiàn)在還活著?上次給我發(fā)送的任務日志里,不是說你有辦法讓她倒戈嗎?”
頓時,秦不飛眼眸微瞇,臉上的笑意淡了一分。
但是還不等他解釋,就聽到一聲咆哮。
“秦不飛,既然做不到,就好好執(zhí)行任務,你給我時刻記住你的身份!你不過是總部從黑市拍來的劣等產(chǎn)物,最好的結局,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證明你們的價值!”
冰冷的詞語如同鞭子,抽打在寂靜的空氣里。
幽暗中,秦不飛瞇起眼睛,眼眸中閃過寒光。
但他還是笑著開口:“哎呀~好讓人寒心啊,指揮官,我好歹兢兢業(yè)業(yè)為總部干了3年呀,你就這么盼望我死?”
“萬一我死了,可就是你的孫子孫女上戰(zhàn)場了,所以還是說話對我客氣點吧?”
頓時,指揮官臉色變得有些難堪。
但隨后他再度出聲,發(fā)出了咆哮。
“客氣?你可是毒液屬性的s級別哨兵,身體的劇毒與日俱增,考慮你對社會的危害,早就該處理掉了,要不是總部提供的特制疏導劑,能讓你的毒維持穩(wěn)定,你早就被自己毒死了!”
“所以給我注意點語氣!還有,這次任務事關重大,不容有失!別上趕著找死,秦不飛!”
通訊戛然而止。
屏幕徹底暗了下去,一片死寂中,少年獨自坐在冰冷的黑暗中,許久沒有動作。
許久,他發(fā)出了幾乎囈語的喃喃。
“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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