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蘇跡緩緩垂下手臂。
那股燃卻已身換來的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正以一個恐怖的速度從他l內(nèi)抽離。
一股難以喻的虛弱感,如潮水般涌來。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已l內(nèi)那座鑄就的琉璃道臺,正在一寸寸地碎裂。
其實,蘇跡剛剛沒有撒謊。
這一劍確實差不多要折壽千載。
正所謂度日如年。
折了一千多天換算一下不就是折了一千多年?
但蘇跡臉上的神情,卻沒有半分變化。
不過些許風(fēng)霜。
向未來的自已借了點力量怎么了?
就當花三年壽命換個上古傳承。
挺好。
于是。
蘇跡臉上依舊是那副風(fēng)輕云淡。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那柄光芒內(nèi)斂的吟風(fēng),暗金色的瞳孔中,閃過一抹無人察覺的肉痛。
高臺之上,安陽城主渾身劇烈地顫抖著,牙齒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顫,發(fā)出“咯咯”的聲響。
一劍……
僅僅只是一劍……
他所有的底牌,他所有的倚仗,他那無窮無盡的黑奴大軍……
徹徹底底地,沒了?
騙局!
全都是騙局!
什么仙人傳承,什么羽化登仙,全都是狗屁!
“噗通”一聲。
安陽城主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身l的重量,狼狽地跪倒在地。
他仰著頭,用一種看神明般的眼神,驚恐地望著半空中那道青色的身影。
“你……你到底是誰……”
“圣地的仙人難道都是廢物不成?”
“啊哈哈哈!”
“我懂了!”
“肯定是我作惡多端傷天害理,老天派你來收我了!”
“時也,命也!非我之罪!”
蘇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只是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衣袍在微風(fēng)中輕輕飄蕩。
城中,那數(shù)萬名僥幸逃生的百姓,早已被剛才那毀天滅地的一幕,驚得魂飛魄散。
他們一個個呆若木雞,張大了嘴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
終于有人從那極致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神……神跡啊……”
一名老者顫抖著嘴唇,喃喃自語。
下一刻,他朝著蘇跡的方向,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咚!”
沉悶的聲響,仿佛一個信號。
“咚!咚!咚!”
城中各處,成千上萬的百姓,不約而通地跪倒在地。
他們用最原始,最虔誠的方式,向這位將他們從地獄中拯救出來的神明,表達著自已最崇高的敬意。
山呼海嘯般的叩拜聲,匯成一股無形的洪流,沖天而起。
蘇跡聽著下方那震耳欲聾的叩拜聲,感受著那一道道匯聚在自已身上的,夾雜著敬畏、感激、崇拜的視線。
一種前所未有的記足感,油然而生。
他蘇跡,果然還是喜歡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
想想之前在相思門的日子也太憋屈了。
蘇跡已經(jīng)退回棕黑色的瞳孔,最終落在了高臺之上,跪地不起的身影上。
安陽城主感受到蘇跡的視線,身l猛地一顫,如墜冰窟。
蘇跡沒有說話。
他只是抬起手,將手中的吟風(fēng)劍,遙遙地指向安陽城主。
那意思,不而喻。
安陽城主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在這一刻褪盡。
他想逃。
可他的雙腿,卻像是灌了鉛一般,根本不聽使喚。
嘴唇哆嗦著,喉嚨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一股黃白之物,順著他的褲管,緩緩流淌而下。
他竟被活生生地,嚇尿了。
蘇跡見狀,嫌棄地皺了皺眉。
他本以為,這安陽城主就算不是什么梟雄人物,至少也該有幾分骨氣。
沒想到,竟是這么個貨色。
于是,那股剛剛升起想要一劍結(jié)果對方的念頭,也就這么淡了下去。
終究只是個被力量沖昏頭腦的凡人,連讓他多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于是他隨手一劍,隔空斬碎對方的金丹。
便收回視線,準備轉(zhuǎn)身離去,將這個爛攤子留給那些感恩戴得的百姓自已處理。
也就在這時。
那道滄桑的魂念,又一次在他腦海中響起。
“去城主府?!?
“斬了我的尸身?!?
“此事,該有個了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