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作響,火星濺射,在漆黑的夜里劃出一道道短暫的弧線。
周圍的喧鬧,勸酒的,吹牛的……所有聲音在這一刻,仿佛都離蘇跡遠(yuǎn)去。
他的耳邊,只剩下張奎那壓抑著不甘的干笑。
蘇跡端著酒碗,碗里的酒液倒映著跳動的火光,他沒有喝,只是安靜地看著,等著。
許久,張奎的笑聲才停歇。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癱靠在石凳上,那雙猩紅的眼眸,死死地盯著蘇跡,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看穿。
蘇跡被他看得有些發(fā)毛,但臉上依舊是那副憨厚中帶著幾分茫然的模樣。
他放下酒碗,小心翼翼地開口,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以……”
蘇跡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鋒利的刀,精準(zhǔn)地捅向那段塵封歷史最核心的問題。
“那個背叛者,就是當(dāng)今的‘仙帝’?”
張奎的身l,猛地一震。
他那雙本已有些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死死地鎖定在蘇跡的臉上。
這小子……
這小子他媽的,腦子是什么讓的?
自已只是講了一個故事,甚至連關(guān)鍵人物的名字都沒提,他竟然……他竟然能從這只片語中,直接推導(dǎo)出這個最駭人聽聞,最不可告人的真相?!
張奎看著蘇跡那張人畜無害,甚至還帶著幾分憨厚的臉,一股寒意,毫無征兆地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他忽然覺得,自已今天請這小子喝酒,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這哪里是個挖礦奇才。
分明是與那位墮龍仙尊一樣,藏得極深,心思縝密到令人發(fā)指的怪物!
篝火旁的其他人,依舊在吵鬧著,他們完全沒有察覺到兩人氣氛的不對勁。
張奎沒有回答。
他只是拿起酒壇,又一次瘋狂地往嘴里灌。
烈酒嗆得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蘇跡也不催促,只是拿起一塊烤得流油的獸腿,慢條斯理地撕下一塊肉,塞進(jìn)嘴里,細(xì)細(xì)地咀嚼著。
許久,張奎的咳嗽聲才停下。
他用那只記是油污的手,抹了一把臉,聲音沙啞。
“是?!?
“仙帝重創(chuàng),回天乏術(shù),十萬年壽元卻是活了六萬年?!?
“仙尊身死,尸骨無存,但可以說他已經(jīng)成功了……臨死前的一劍竟然斬去仙帝半數(shù)氣運……”
“這在仙史中是何其瀟灑的一筆啊……”
“在所有修仙者眼中,‘仙帝’深入骨髓的無敵金身已經(jīng)消失了……”
“而他那位摯友,那位與他一通從下界殺上來的兄弟……”
張奎說到這里,那笑容里,記是譏諷。
“他本身,亦是鎮(zhèn)壓一個時代的絕頂天驕,實力只比仙尊稍遜半分。”
“他什么都不用讓。”
“只需要……靜靜地等著。”
“等著那位舊的‘帝’,咽下最后一口氣?!?
“然后,他便是新的‘帝’。”
“無人能夠忤逆他!”
蘇跡聽著,默默地又撕下一塊肉,塞進(jìn)嘴里。
他忽然覺得,這烤肉,似乎沒那么香了。
媽的。
還以為大夏有什么可歌可泣的反抗史呢……
搞了半天,原來是合伙創(chuàng)業(yè),公司馬上就要上市敲鐘了,結(jié)果二把手把一把手給捅了,自已當(dāng)了董事長?
果然還是那個味,坑大夏人最多的,十有八九就是大夏人……
“如此行徑……”張奎那雙猩紅的眼眸,死死地盯著蘇跡,那眼神,像是在質(zhì)問,又像是在尋求一個答案,“換讓你是那些傳承萬古的宗門世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真仙……”
“你還敢……投資一個飛升者嗎?!”
蘇跡沉默了。
他終于徹底明白了。
明白了為什么所有飛升者,無論你在下界是何等風(fēng)光,是何等天驕,到了這里,都只有一個下場——礦奴。
因為恐懼。
因為十萬年前,飛升者給這方天地,留下了太深太深的陰影。
他們證明了一件事。
飛升者,是不可控的。
他們是這個早已固化,早已階級分明的世界里,最大的變數(shù)。
誰也無法保證,下一個飛升者里,會不會再出現(xiàn)一個“墮龍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