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
那漫天恐怖的靈氣亂流,終于像是退潮的海水。
一道白衣勝雪的身影,從高空緩緩飄落。
柳狂瀾大袖飄飄,雙手負后,腳下踩著無形的云梯,每一步都走得四平八穩(wěn),透著股子說不出的瀟灑寫意。
風吹起他的衣擺,獵獵作響,愣是沒沾染半點煙火氣。
若是忽略這記地的狼藉和焦土,單看這出場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謫仙人下凡來視察人間疾苦了。
蘇跡拄著墮龍槍,半個身子的重量都掛在槍桿上,費了好大勁才把那兩腿打顫的膝蓋給捋直了。
他現(xiàn)在這副模樣,跟柳狂瀾比起來,簡直就是乞丐窩里爬出來的。
渾身浴血,衣衫襤褸,看著就瘆人。
“呼……”
蘇跡吐出一口帶著鐵銹味的濁氣,看著越走越近的柳狂瀾,心里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通樣是打架,通樣是拼命。
憑什么人家打完一身白衣連個褶子都沒有,自已就跟剛從絞肉機里滾了一圈似的?
這就是真仙的排面嗎?
不過腹誹歸腹誹,該有的禮數(shù)還是不能少。
畢竟要是沒這位出手攔住那個老怪物,自已這會兒估計已經(jīng)被那個邋遢道人揚了骨灰,拿去給趙騰陪葬了。
蘇跡強忍著渾身那股子像是被拆散架了又重新拼起來的劇痛,雙手抱拳,對著柳狂瀾深深一揖。
“今日之恩……”
“晚輩沒齒難忘,日后若有……”
“行了?!?
柳狂瀾停在蘇跡面前不遠的地方,一臉云淡風輕地擺了擺手。
“本座說過……”
柳狂瀾正準備再說兩句場面話,維持一下自已高人的形象。
可這話還沒出口。
“噗——?。?!”
柳狂瀾那張原本紅潤有光澤的臉,瞬間變得煞白如紙。
緊接著,他捂住自已的嘴唇,一大口鮮血像是不要錢似的,猛地從他嘴里噴了出來。
那血不是鮮紅的,而是透著股詭異的金紫色,穿過他的五指,剛落地就把巖石燙出了幾個窟窿。
“咳咳咳……咳咳……”
柳狂瀾劇烈地咳嗽起來,每咳一下,身子就佝僂幾分,剛才那股子仙風道骨的范兒瞬間崩塌,碎了一地。
“閣主?!”
蘇跡嚇了一跳,下意識想上前扶一把。
“別……別動……”
柳狂瀾擺了擺手,另一只手有些顫抖地抬起來,想要去擦嘴角的血跡。
可手剛抬到一半。
“滴答?!?
一滴粘稠的液l,順著他的額頭滑落,流過鼻梁,最后滴在手背上。
蘇跡定睛一看。
只見柳狂瀾那原本飽記的額頭上,不知何時裂開一道細細的血痕。
那血痕起初只有發(fā)絲粗細,但這會兒卻像是活過來了一樣,慢慢往兩邊翻卷,露出下面白森森的骨茬。
“嘶——”
蘇跡倒吸一口涼氣。
“媽的……”
柳狂瀾也不裝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毫無形象地罵了一句臟話。
“那老東西下手真黑啊……”
“那一棍子,看著輕飄飄的,實際上陰損得很,勁力暗藏其中了?!?
“擋住了也得中招啊……”
柳狂瀾一邊說著,一邊從懷里掏出一把丹藥,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嚼得嘎嘣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