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話,楚墨帶著月影和星痕,轉(zhuǎn)身便走。
那背影,悠閑得像是在自家后花園里散步,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整個行轅,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凝滯。
風(fēng),吹過。
卷起地上的塵土,也卷起了安和縣城門口飄來的,那股讓人作嘔的陰冷腐臭。
所有人都傻了。
工理監(jiān)的官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個人的眼神里都寫滿了四個大字。
不可理喻!
那可是天宗圣女!
是五百年來第一美人!
是無數(shù)王公貴族、天驕俊彥,連見一面都求之不得的神女!
她放下身段,主動請求,為了萬民,為了帝國工程。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可這位封男爵呢?
他不僅拒絕了。
還拒絕得那么輕描淡寫,那么理所當(dāng)然,那么欠揍!
什么叫“不急,可以等”?
什么叫“抓鬼你們才是專業(yè)的”?
這說的是人話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同情地,落在了那道白衣勝雪的身影上。
夏傾城,呆呆地站在原地。
此時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心底瘋狂滋生。
他是不是看穿了什么?
不!
不可能!
計劃天衣無縫,這邪祟更是大幽皇室耗費心血培養(yǎng)的“怨主”,真實不虛!
他一個凡俗帝國的男爵,憑什么能看穿這一切!
夏傾城藏在廣袖中的玉手,指甲刺在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
這股疼痛,讓她從那股巨大的錯愕中,強行冷靜了下來。
不能慌。
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亂。
她深吸一口氣,那因為情緒波動而微微起伏的飽滿胸口,緩緩平復(fù)。
當(dāng)她再次抬起眼眸時,那雙琉璃般的美眸中,又恢復(fù)了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與神圣。
仿佛剛剛那個失態(tài)的,茫然的女子,只是眾人的錯覺。
“封男爵說的是?!?
她的聲音,如同碎冰撞玉,清冷依舊,卻透著一股決絕。
“斬妖除魔,本就是我天宗分內(nèi)之事?!?
“傾城,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說完。
她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轉(zhuǎn)身,化作一道白虹,再次義無反顧地沖入了那座死氣沉沉的縣城之中。
那背影,決絕,孤傲。
帶著一種“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的悲壯。
“圣女仙子!”
劉縣令老淚縱橫,對著那道白虹消失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您才是真正的活菩薩啊!”
周圍的官員和士兵,也無不為之動容,看向楚墨離去的方向,眼神里多了幾分鄙夷和不屑。
和圣女仙子一比,這位封男爵的格局,簡直小到了泥地里!
豪華的座艦之內(nèi)。
與外面的愁云慘霧不同,這里溫暖如春,熏香裊裊。
楚墨斜倚在由整塊暖玉雕琢而成的軟榻上,星痕正將一枚剝好的,晶瑩剔透的龍眼,送到他的唇邊。
他面前的光幕上,正清晰地播放著行轅外發(fā)生的一切。
“呵。”
楚墨看著夏傾城那副“為天下蒼生,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悲壯模樣,忍不住低笑。
“演技不錯,就是有點用力過猛。”
“接下來就是苦肉計了吧?”
他張嘴,將龍眼含住,慢條斯理地咀嚼著。
甜美的汁液,在口中蔓延。
他倒是很期待,這位高高在上的圣女殿下,為了“演”好這場戲,會把自己傷到什么程度。
安和縣城,中心。
黑氣如墨,怨氣沖天。
無數(shù)扭曲的魂影在其中穿梭,發(fā)出刺耳的尖嘯。
夏傾城懸浮于半空,白衣飄飄,周身環(huán)繞著圣潔的光輝,將那些試圖靠近的怨魂盡數(shù)凈化。
但她的臉色,卻無比難看。
“該死的封行良!”
“大壞蛋!”
她在心中將楚墨罵了千百遍。
第一步計劃的失敗,讓她徹底陷入了被動。
現(xiàn)在,她只能執(zhí)行備用方案。
——苦肉計。
她必須“戰(zhàn)敗”,而且要敗得凄慘,敗得合情合理,敗得讓所有人都相信,這頭“怨主”憑她一己之力,根本無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