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旭和他對視一眼,坦然說道:
“鄭青田今早去了州衙,多半便是去找知州宗琛的,杭州市舶司,宗琛是長官,鄭青田和衛(wèi)英兩個知縣是負(fù)責(zé)具體執(zhí)行的官員?!?
“而宗琛還兼任兩浙路轉(zhuǎn)運副使,如此看來,轉(zhuǎn)運司也必然有摻和其中?!?
“不過,也不必急于一時,等他們自己都跳出來時,便能徹底看清楚,到底哪些人都參與了?!?
聽歐陽旭說完,顧千帆面露疑惑,不禁問道:
“歐陽兄,你何以確定,他們自己便會主動跳將出來呢?”
歐陽旭神秘一笑:“方才,我前去會見了楊知遠(yuǎn),并與之交談了一番,我想,當(dāng)他們得知楊知遠(yuǎn)未死之時,恐怕要嚇得寢食難安了吧?!?
“尤其是鄭青田,他定會做出更為瘋狂之舉,有道是,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顧千帆仔細(xì)品味了這番話語,過了一會兒,眼神一亮,微微一笑,道:
“歐陽兄這一招打草驚蛇,果然妙不可,一旦鄭青田變得瘋狂,徹底無所顧忌,他們背后這些人,必然會主動出面保他,屆時,便可一網(wǎng)打盡!”
歐陽旭與他相視一笑,輕輕點頭,并未再多語。
顧千帆則似是想到了什么,追問道:
“歐陽兄,你這計策確實精妙,不過……你終究只是監(jiān)察御史一名,面對一路轉(zhuǎn)運使、常平使,還有知州、通判等眾多官員,恐怕也是力有不逮吧?”
歐陽旭凝視著他,微微點頭,道:“顧兄所極是,這個問題,我倒是未曾想好該如何應(yīng)對,除非,有更大的官員能夠壓制住他們?!?
聽了這話,顧千帆內(nèi)心一動,他自然知道兩浙路中尚有一人,能夠壓過這些官員。
只是,對于顧千帆而,這個人他并不愿相見,亦不想與之扯上任何關(guān)系。
歐陽旭將他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故作停頓,接著說道:
“……常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此事,還是延后再說吧?!?
顧千帆回過神來,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又對歐陽旭拱手道:
“歐陽兄,若有任何可幫得上忙之處,你只管吩咐,在下絕不會推辭?!?
歐陽旭輕輕點頭,又拿出剛從楊知遠(yuǎn)處得到的畫作遞給他,道:
“顧兄,你看看這幅畫?!?
顧千帆一陣心驚,接過畫作打開一看,便發(fā)現(xiàn)這正是自己此次南下所要追尋的目標(biāo),心中不禁一喜。
可很快,他便察覺出異樣:“這畫不對,明顯是贗品!”
說罷,他便欲撕毀,卻被歐陽旭及時制止:
“顧兄且慢,你得到的情報,說這幅《夜宴圖》就在楊知遠(yuǎn)手中,對吧?”
“可其實,楊知遠(yuǎn)手中的畫作,也是一幅贗品,就是你現(xiàn)在手中拿的這幅?!?
顧千帆臉色微變,驚疑道:“不可能啊,衛(wèi)英親口對我說的,說這畫就在楊知遠(yuǎn)手中,怎么會是一幅贗品?”
“歐陽兄,你有沒有問楊知遠(yuǎn),真品究竟在哪?”
真品此刻在柯政手中,且還是歐陽旭所贈,而歐陽旭又是從趙盼兒手中所得,歐陽旭自然不愿趙盼兒牽扯進這些紛擾之中。
故作沉思片刻,歐陽旭這才問道:
“顧兄,最先要你查這幅畫的人,是誰?”
顧千帆愣怔片刻,這才回過神來回道:
“是雷敬,因有人在京城散播一些有關(guān)皇后的讖語,被官家聽聞,便命我們皇城司嚴(yán)加查辦,雷敬接到官家旨意后,下令讓我來負(fù)責(zé)追查此事?!?
歐陽旭微微頷首,道:“方才顧兄你也提及,雷敬此人老謀深算,實乃一只老狐貍,他定然知曉,這幅畫意味著何種利害?!?
“如此大的功勞,他為何偏偏讓顧兄你來獲?。慷撬约褐鲃訝幦??”
顧千帆聽聞,心中一驚,凝視著歐陽旭,驚愕道:
“歐陽兄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讓我來追查假線索?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歐陽旭搖頭:“這我便不得而知了,或許,他早就知曉真的畫作藏于何處,甚至于,真畫早已落入他手?!?
“特意讓你來查辦此事,我猜想有可能是故意讓你卷入其中……”
這番話雖說得頗為隱晦,但當(dāng)事人顧千帆卻聽得明白,雷敬很可能是沖著他身后之人而來。
可是,雷敬又怎會知道他背后有人呢?
一時之間,細(xì)思極恐,顧千帆不禁后背一陣發(fā)涼,想到雷敬那張陰柔的面孔,更覺毛骨悚然。
歐陽旭將他神色變化盡收眼底,心中暗忖,總算是暫時將他給穩(wěn)住了,暗暗松了一口氣。
《夜宴圖》事關(guān)宮廷秘辛,更牽扯朝中幾大黨派的爭斗。
歐陽旭不愿趙盼兒卷入其中,他自己身在局中倒也罷了,承擔(dān)些許風(fēng)險亦無不可,但趙盼兒若卷入其中,則太過危險。
畢竟皇權(quán)至上,他也不敢保證趙盼兒能全身而退,自然還是不讓趙盼兒卷入此事為好。
同時,他也不免心生好奇,趙盼兒手中的《夜宴圖》究竟從何而來?原劇中似乎并未提及此事,只說趙盼兒將畫掛在了茶坊里作為裝飾。
按理說,一幅普通的畫作,不應(yīng)該牽扯上朝廷、宮廷的秘辛,更沒道理,還會牽扯到朝中的局勢變動。
難道是蝴蝶效應(yīng)?
沉思了一會,歐陽旭一時很難猜透,便也不再多想。
……
而在州衙中,鄭青田也正和知州宗琛交談著。
這是一間頗為寬敞明亮的公房,宗琛坐在上首,鄭青田坐在了下方。
聽鄭青田小心翼翼說道:
“宗公,事情辦砸了,皇城司的顧千帆給逃了,另外,歐陽旭似乎對此事也極為懷疑?!?
“下官覺得,若再不限制歐陽旭追查,事情很可能會被暴露!”
宗琛聽了,滿臉嚴(yán)峻,怒拍桌子:
“廢物!”
“本官早就囑咐過你們,要做得機密一些,可現(xiàn)在竟然出現(xiàn)了這樣大的紕漏,你們是想害死我們所有人嗎?”
聽到他怒斥,鄭青田坐不住了,急忙站起身來,告罪:
“宗公息怒,這事確實是下官等沒能辦好,當(dāng)務(wù)之急,請宗公下令彌補,或許還可以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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