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房屋噼里啪啦的燃燒著,空氣里是刺鼻煙火氣息。
院子里外的刀劍棍棒相對,曾經(jīng)聽到的村落內(nèi)的狗吠已經(jīng)消失無蹤,氣氛安靜凝滯令人窒息。
“二叔?!狈酱筇崎_護著自己的人,站出幾步看著門外的宋大掌柜,身后火光的映照下臉色忽明忽暗,神情也悲憤交加,“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還能為什么?”宋大掌柜肅然說道,“當然是為了錢了?!?
方大太太大概是沒想到這個回答,又想哭又想笑。
“錢?你要錢?”她說道,伸手指著天,“父親說給你一半的德盛昌,你不要,大郎說請你合股,你不要,母親說以你為尊,你不要。宋運平,你不要的,你說不要的?!?
宋大掌柜笑了。
“那你們給的,那不是我的?!彼f道,“是你們賞的,是你們高高在上賜予的。”
他說著也伸手指著天,神情憤怒。
“我就是要了,一輩子也要在你們面前當孫子,不止一輩子,我的子子孫孫都要承你們的情,我為了德盛昌累死累活拼了命,在別人眼里也是應該的,你們就是給我金山銀山,這是我的嗎?這是你們的,我要的越多越欠你們的,我要的越多,你們越是世人眼里的好人,我呢,我就是你們方家的一條狗!”
這一番話不僅讓方大太太神情憤怒而悲戚,就連身邊的護院都驚駭。
“宋運平,你怎么會這樣想?”方大太太看著他說道,“你把別人的好心都當成什么了?”
宋大掌柜呵呵笑了。
“我要別人的好心干什么?我說過了,我不要心,我只要錢?!彼C容說道,“當初我把方守義背出來,他就該利索的死了,然后把德盛昌交給我,惺惺作態(tài)的說什么結(jié)義兄弟,結(jié)義兄弟有什么用?到底是他欠我的,還是我欠他的?欺負人嗎?”
方大太太看著他。
“你瘋了。”她說道,收起了悲傷,“根本沒必要為你這樣的人傷害我們悲傷難過?!?
護衛(wèi)們將她嚴密的護住,戒備的看著四周,除了視線所及的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手。
“這么說,父親并不是急病而亡了?”方大太太又問道。
宋大掌柜笑了笑,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悲憫看著她。
“大郎媳婦,不管怎么說,你喊了我這么多年二叔,我也得讓你做個明白鬼?!彼f道,“是啊,方守義當然不是急病,他壯的跟牛死的,不下猛藥還差點死不了。”
方大太太抬手掩嘴片刻,將澀辣堵回去。
“那大郎他也是你嘍?”她啞聲說道。
“是啊?!彼未笳乒裾f道,“你也別問了,我主動說,還有承宇,都是我的安排,哦說道到安排,蘇七娘當然更是我的安排?!?
說到這里又笑了笑。
“說起來大郎真是個聽話孝順的孩子,我送給他蘇七娘,長得不好看也沒什么過人之處,他還是對她格外好。”
方大太太心痛如刀絞,想到這些事,恨宋運平,也恨她們自己。
想到她們做的那些對這個人敬愛的事以及心情,真是恨不得去死。
她按住心口忍不住發(fā)出痛苦的嘶喊。
“為什么?你到底為什么?”她嘶聲裂肺喊道。
宋大掌柜神情平靜,一如既往的嚴肅,但在夜色里眼里再也藏不住興奮。
“為了錢啊。”他說道,“我不是說了嘛?!?
“你要錢我們給啊,你說啊,你不就要德盛昌嗎?德盛昌給你啊?!狈酱筇缓暗?。
宋大掌柜也怒了。
“你這女人腦子怎么這么不清楚?”他喝道,“那是你們給的,是我要的,在世人眼里,德盛昌不是我的,就算是掛在我的頭上,人們也只會記得你們,記得你們方家的佳話,我,永遠都是一個承恩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