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執(zhí)聿的目光從那滿室的罪證上艱難地移開,深吸了一口氣,才將那近乎失控的表情強行壓了下去。
他彎下腰,對陸景軒說:“軒軒,樓下管家伯伯給你準備了芒果布丁,你先下去吃,好不好?”
陸景軒看看表情僵硬的媽媽,又看看神色復(fù)雜的爸爸,小大人的臉上露出了然的神情。
他知道,爸爸媽媽肯定有話要說。
干脆利落地答應(yīng)了一聲“好”,然后邁開小短腿,噠噠跑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陸恩儀感覺到空氣開始變得逼仄。
“我……大會那邊還有事,就先走了。”她找了一個蹩腳的借口,想要立刻離開這個讓她心神俱亂的是非之地。
然而,她剛邁出一步,手腕上一緊,便被不容拒絕的力道給拉住了。
商執(zhí)聿的掌心滾燙,帶著薄繭的指腹嵌進她的皮膚,那溫度幾乎要將她灼傷。
“你看了多少?”
陸恩儀的心猛地一顫,她沒有回頭,強迫自己裝作不懂,聲音毫無起伏地反問:“什么多少?”
身后的人沉默了片刻,似乎發(fā)出自嘲般的嘆息。
“好?!鄙虉?zhí)聿點點頭,松開了她的手腕,卻在她以為可以離開時,欺身而上,擋住了她的去路。
“那就是還沒開始看。但既然來都來了,我給你介紹一下?!?
陸恩儀愕然地抬起頭。
不等她拒絕,商執(zhí)聿已經(jīng)越過她,徑直走到了最近的一排展架前。
動作不再猶豫。
打開了其中一個絲絨盒,里面是一條設(shè)計精巧的鉆石手鏈。
他拿起手鏈下壓著的卡片,自己翻開,緩緩陳述道:“這是我們第一次單獨吃飯后,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你當時穿著一條白色的連衣裙,我覺得很襯你?!?
那是老爺子安排,想要兩人多久接觸下。
那時的陸恩儀跟商執(zhí)聿偷偷交往沒多久。
陸恩儀從沒想過會有長久。
吃飯時,她拘謹,他冷漠,全程幾乎沒有交流。
卻怎么也想不到,那樣一場乏善可陳的飯局,在他這里,竟然被定義為約會,甚至……還準備了禮物。
商執(zhí)聿沒有看她臉上的震驚,又走向下一個展柜。
“這是求婚的時候。”他打開另一個盒子,里面是一枚設(shè)計獨特的鉆戒,不是她手上戴的這一枚,火彩更甚,設(shè)計也更靈動。
“當時我覺得爺爺準備給的戒指太普通了,配不上你。但你對這樁婚事反應(yīng)很冷淡,我以為你不喜歡,所以……就沒送。”
他的聲音始終平穩(wěn),但那微微收緊的指節(jié),卻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不平靜。
“你的第一個生日,我拍了一套你專業(yè)領(lǐng)域內(nèi)的絕版孤本,想著你應(yīng)該會喜歡?!?
“第一個情人節(jié),你提過一句國外的某個小眾設(shè)計師,我請他為你設(shè)計了一條項鏈?!?
“第一個結(jié)婚紀念日……”
商執(zhí)聿的腳步?jīng)]有停下,他拉著陸恩儀,從一排排冰冷的展架前走過。
他一個個地翻開那些卡片,為她介紹著那些她從未收到過的禮物。
生日、情人節(jié)、結(jié)婚紀念日、她論文發(fā)表成功的慶賀、她項目獲獎的鼓勵……
甚至有一次,她只是隨口抱怨了一句研究所的咖啡機不好用,這里就出現(xiàn)了一臺全世界最頂級的全自動咖啡機,和他那支鋼筆一樣,靜靜地躺在角落里。
等待著一個好像永遠不會到來的贈予時機。
在他們結(jié)婚的這六年里,商執(zhí)律很少會送東西給陸恩儀,偶爾的幾次,也都是秘書準備的、公式化的禮物,毫無新意,也毫無心意。
她一直以為,他就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