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站在一座新拔起的黑色尖塔頂端。

    風(fēng)從他耳邊刮過，帶著金屬熔煉后的焦糊味和能量逸散的微甜。

    腳下，那座被他命名為“歸墟城”的地下基地，已經(jīng)徹底變了樣。

    原本的廢墟被清理，扭曲的金屬骨架拔地而起，構(gòu)成一座猙獰而有序的鋼鐵叢林。

    數(shù)以千計的覺醒者像工蟻一樣，麻木又高效地執(zhí)行著他的意志，他們的臉上帶著狂熱的崇拜。

    “這‘家’，比我們之前那個，好像要大上不少?！?

    夜梟頭也不回，對著身后說。

    林晞雪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他背后，從身后輕輕環(huán)住他的腰，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

    “只要有廚房，能給老公做飯，多大都是家呀。”

    她笑嘻嘻地說著，聲音甜得發(fā)膩。

    夜梟側(cè)過頭，兩人的臉頰幾乎貼在一起。

    他看著她那雙清澈見底，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睛。

    “你做的飯，確實很特別?！?

    夜梟的語氣很平，像在陳述一個事實。

    “能把我身體里那頭……不聽話的野獸，安撫下來。”

    林晞雪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

    “那當(dāng)然啦，因為我做飯的時候，可是把‘心’都放進(jìn)去了哦。”

    她說著，還把臉頰在他肩上蹭了蹭，像只撒嬌的貓。

    夜梟沒再說話。

    他轉(zhuǎn)回頭，俯瞰著腳下這座正在瘋狂生長的城市。

    這片被他意志扭曲的凡塵，像一塊柔軟的黏土，任由他捏造成任何想要的形狀。

    他，就是這里的神。

    ……

    “終焉裁決號”的艦橋上，骸骨王座靜靜矗立。

    夜梟本體懶洋洋地靠著，看著面前虛空中同步的畫面。

    高維的林晞雪依偎在他懷里，纖細(xì)的手指在他胸口畫著圈。

    “夫君，你的這個影子，好像很喜歡他那個新玩具呢。”

    夜梟本體嗤笑一聲。

    “玩具的用處，就是在被玩壞的時候，才最有價值?！?

    他看著畫面里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卻又多了幾分不同氣息的影子，眼神里沒有半分溫情，只有審視。

    “一個完美的復(fù)制品，不過是另一個老子，無聊透頂?！?

    “老子需要的，不是被‘完美’定義的工具?！?

    “而是一個，能把‘完美’這個詞，捅個窟窿的……變數(shù)。”

    夜梟本體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他抬起一根手指。

    “這個小游戲，該結(jié)束了?！?

    一道意念，一道不容抗拒的指令，跨越了維度，穿透了因果，直接烙印在凡塵世界那個影子的神魂深處。

    收割。

    ……

    歸墟城的尖塔頂端。

    夜梟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巖層，看到了那片虛假的藍(lán)天白云之外。

    林晞雪依然抱著他，似乎什么都沒有察覺。

    “老公，怎么了？”

    夜梟慢慢低下頭，看著懷里這張?zhí)煺鏌o邪的臉。

    他笑了。

    “房東，來收租了?！?

    他輕輕推開林晞雪，向前走了一步，站在尖塔的最邊緣。

    “這場游戲，到此為止。”

    夜梟舉起手，對著腳下這座龐大的城市，輕輕握拳。

    剎那間，整個世界靜止了。

    機(jī)器的轟鳴停了，能量的流動停了，連風(fēng)都停了。

    下方，成千上萬正在勞作的覺醒者，動作整齊劃一地僵住。

    他們緩緩抬起頭，一張張臉上，狂熱的表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一股無法形容的吸力，以夜梟為中心，轟然爆發(fā)。

    “不！”

    站在遠(yuǎn)處的方恒，第一個發(fā)出凄厲的慘叫。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剛剛被改造過的，充滿力量的身體，像沙子一樣開始剝落，化作點(diǎn)點(diǎn)光屑，朝著尖塔頂端的那個身影飄去。

    緊接著，是所有的覺-醒者。

    他們的身體，他們的力量，他們被賦予的新生，都在這一刻被無情地收回。

    他們的靈魂，那些充滿了恐懼、迷茫、狂熱、希望的情感與記憶，像一條條發(fā)光的絲線，被從軀殼中硬生生抽離出來，匯入那股奔向夜梟的洪流。

    宏偉的鋼鐵建筑-->>，在瞬間解體，化為最本源的物質(zhì)與能量。

    堅實的黑色大地，向上翻卷，融入天空。

    天空，那片虛假的藍(lán)天，像玻璃一樣寸寸碎裂，露出后面混沌的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