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還沒露面,李南星便知道那人是誰,攔下起身要去迎接的白錦,自己抓了劍到院子中央,像一根蒼竹似的立在那里。
花影重重之后,很快轉(zhuǎn)出來一個身影,來人身長九尺,十分高大偉岸,腰后掛著一把闊劍,大步朝他們的方向邁步而來。
李南星先是看到他的身型,再是看清那張臉,劍眉斜飛入鬢,一雙眼睛很是銳利,乍一看見他,如同看到一把半出鞘的劍。
這張臉對于李南星來說,熟悉又陌生,鼻子還是那鼻子,嘴巴還是那嘴巴,只是與從前做普通獵戶的時候分外不同了,那些憨厚、溫和數(shù)盡消失,那些修仙者的傲然、三界亭長老的孤高重新塑造成一個全新的人,一下子將回憶中的那些印象全部覆蓋了過去。
“你是誰?”李南星開口便是冷冷的質(zhì)問。
似乎在詰問那個丟下他們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過去的幻影,又是在質(zhì)問這個重新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舊故人。
高大的男人在院門口的位置停步,他也不回答李南星的質(zhì)問,一雙如同劍鋒一樣凌厲的視線上下打量著李南星,似乎在審視他這些年在外面闖蕩得如何,是否能達到他心中的標準。
李南星厭惡這樣的視線,面上全是冷意,一雙溫暖的手忽然拉住他,是白錦害怕他們起沖突,于是跟了出來,遞了個臺階:“傻孩子,這是你父親啊?!?
交握的手輕輕捏他,示意李南星叫對面的男人一聲父親,李南星心中有怨,有了臺階也不愿下,只淡淡道:“是嗎,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一個父親,既然如此,當初我們快餓死的時候,他怎么不出現(xiàn)呢?”
這話直接將當年的舊事又掀了出來,這是一道無法修復(fù)的裂痕,跟著李六奇前來張麻子一來就聽到這句話,當即便是一聲輕嘆。
當初李師兄從渡心劫中醒了過來,就那般一走了之,這件事情的確做得是不厚道。
“你這孩子,怎么不聽話呢?!卑族\眼中有淚光閃爍,緊緊扯住李南星手臂,若是仔細看的話,會發(fā)現(xiàn)白錦的手在不斷顫抖,舊事重提,揭開的不止是李南星一人的傷疤。
李南星按住白錦的手,他感受到了白錦的恐懼,眼下這個場景,恐怕又讓白錦想起來李昭曾經(jīng)挨過的那一場家法,從前在玉帶城時候,日子過得苦,李昭又乖巧懂事,從來沒有遭過那樣的罪。
那次家法,是頭一遭,見到自己兒子被打得那樣慘,仙人執(zhí)鞭,實力差距那樣大,她無力阻止家法的執(zhí)行,心中有愧疚,更有恐懼。
眼前的場景,讓她深藏在內(nèi)心的恐懼再度被點燃了。
站在院門口的男子終于動了,他真正踏入了院子,開口的第一句卻不是回答李南星剛才的質(zhì)問,而是一句斥責(zé):“這些年你養(yǎng)在外面,性子的確野了些,亭主說得不錯,是該好好地磨一磨?!?
張麻子一下變了臉色,小聲嘟囔道:“這下完了,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李六奇盯了一眼花墻后邊,張麻子乖乖閉嘴了,他跟得這樣近,李六奇的修為在他之上,很難不發(fā)現(xiàn)他。
李南星冷笑一聲:“不敢回答我的問題?看來是心虛得很。也罷,舊事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再提也沒有意義。這位長老說我的性子要好好磨一磨,可是要親自動手?”
這話聽上去簡直是十成十的挑釁,張麻子直呼要遭,這小子今日免不了一場痛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