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之雨的潮汐退去后,城市的情感恢復了它應有的、帶著瑕疵的鮮活。然而,新的異??偸且宰钜庀氩坏降姆绞角娜桓‖F(xiàn)。
這次的問題,出現(xiàn)在城市里最古老的郵局。
老郵差馬師傅是拄著拐杖來到雜貨店的,他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手里緊緊攥著一沓信封。
“亂套了,全亂套了!”他一進門就忍不住提高了嗓門,“這個星期,送錯信的事情發(fā)生了不下二十起!我把情書送給了收水電費的,把大學錄取通知書送給了養(yǎng)老院,最離譜的是,一份重要的商業(yè)合同,竟然被塞進了一個小學生的作業(yè)本里!”
蘇曉為老郵差倒了一杯溫水,在遞過去的瞬間,她的指尖微微顫抖了一下。她壓低聲音對陳默說:“這些信封上……附著很奇怪的‘軌跡’,它們的目的地被擾亂了?!?
陳默接過那沓信封,手指輕輕拂過表面。通過守望者協(xié)議,他感知到一種微妙的空間扭曲——不是物理層面的,而是信息傳遞路徑的紊亂。每一封信都像被蒙上眼睛的信鴿,在本應筆直的路線上迷失了方向。
“不是您的工作失誤,馬師傅?!标惸参康溃笆悄撤N東西干擾了‘傳遞’這個概念本身。”
安墨的掃描證實了這一判斷:“檢測到異常信息流擾動,源頭指向中央郵局。擾動模式……非常奇特,它并非破壞信息,而是系統(tǒng)地‘誤讀’信息的指向性?!?
張弛看著那些送錯的信,撓了撓頭:“這算什么?有個調皮鬼在給信件重新安排筆友?”
團隊立即動身前往那座有著百年歷史的中央郵局。宏偉的石質建筑內(nèi),依然是一片繁忙景象。分揀機的嗡鳴聲、蓋戳的清脆響聲、以及人們低聲交談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表面上,一切井然有序。
但蘇曉一踏入大廳就捂住了耳朵,臉色發(fā)白:“好多噪音!不是聲音,是……是‘意圖’的噪音!每封信想說的話,和它要去的地方,完全對不上號!”
在郵局深處的手工分揀室,他們找到了問題的核心。一位名叫林秀芬的老分揀員,正戴著老花鏡,熟練地將信件分入不同的格口。她的動作精準而迅速,看不出任何問題。然而,在陳默的感知中,她雙手周圍環(huán)繞著一圈肉眼不可見的扭曲力場。凡經(jīng)過她手的信件,其信息軌跡都會發(fā)生微妙的偏轉。
“林阿姨在郵局工作四十年了,從未出過錯?!瘪R師傅低聲介紹,“可就在上周,她退休的日子定下來后,就開始……有點不對勁了?!?
陳默沒有急于上前,而是觀察著林秀芬。她的眼神專注,嘴角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苦澀。通過協(xié)議,陳默觸及了她心底的波瀾——那是對即將告別崗位的無意識抗拒,是一種“不想讓傳遞停止”的強烈執(zhí)念。這份執(zhí)念過于強大,竟在無意中扭曲了她的能力,讓她本能地開始“拖延”信件的旅程,通過送錯地方來變相地延長它們“在路上”的時間。
“我明白了?!标惸瑢ν閭冋f,“她不是在制造混亂,她只是……太熱愛這份連接千家萬戶的工作,以至于無法放手。”
就在這時,一場小小的騷動發(fā)生了。一位年輕的母親拿著一個天藍色的信封,焦急地跑到咨詢臺:“同志,這封信是不是送錯了?這應該是我兒子寄給他的筆友,一個外國小朋友的,怎么又寄回我家了?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