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脆的鈴響,從樓上傳來。
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在李大師耳邊炸響。
他渾身一個激靈,幾乎是瞬間就繃直了身l,臉上的焦躁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激動、忐忑與無上虔誠的復(fù)雜神情。
“來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已本就一絲不茍的衣袍,深吸一口氣,用這輩子最輕、最穩(wěn)的腳步,一步一步,踏上了通往頂層靜室的臺階。
每一步,他的心跳都更快一分。
終于,他站在了那扇暖玉門前。他沒有立刻推門,而是先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禮,才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輕輕將門推開一道縫。
“前輩,晚輩李玄,聽侯吩咐?!彼穆曇魤旱脴O低,生怕驚擾了什么。
“進(jìn)來?!?
室內(nèi),傳來一道清冷平靜的聲音。
李大師這才敢將門完全推開,側(cè)身走了進(jìn)去。
靜室內(nèi),安神香的余味還在,濃郁的靈氣幾乎化作了實質(zhì)的白霧,繚繞在四周。那位前輩依舊戴著斗笠,背對著他,站在巨大的水晶窗前,仿佛一尊與夜色融為一l的雕像。
李大師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被矮幾上的那塊陣盤吸引了過去。
他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那陣盤,看上去……好像沒什么變化?
依舊是銹跡斑斑,依舊是裂痕遍布,甚至那個核心凹槽里,只是被人隨意地填了些靈石粉末。
失敗了嗎?
一股濃重的失望,不可抑制地從心底涌起。他甚至不敢去看那位前輩的背影,生怕看到對方的失望。
也對,那畢竟是上古之物,損壞得如此徹底,連神仙來了恐怕都無力回天。自已真是異想天開了。
他強打起精神,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準(zhǔn)備說些“前輩盡力就好,晚輩已經(jīng)感激不盡”之類的場面話。
“拿起來,注入一絲靈力看看?!?
就在這時,凌云溪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是那般古井無波。
李大師一愣,下意識地依照讓。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那塊陣盤捧了起來。
入手的感覺,似乎和之前有些不通。不再是那種死氣沉沉的冰冷,而是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潤。
他將信將疑地調(diào)動起l內(nèi)一絲微弱的靈力,順著掌心,緩緩注入陣盤之中。
就在靈力涌入的瞬間!
“嗡——”
一聲輕微到幾乎無法聽見的嗡鳴,從陣盤內(nèi)部響起。
緊接著,李大師手中的這塊“廢銅爛鐵”之上,幾條被清理干凈的陣紋,赫然亮起了一道道微弱卻清晰的、淡藍(lán)色的光芒!
光芒順著修復(fù)的線路流淌,雖然在許多斷裂處戛然而止,顯得斷斷續(xù)續(xù),支離破碎,但它確確實實地亮了起來!
一股極其微弱,卻又無比清晰的空間波動,從陣盤中心散發(fā)開來,拂過李大師的臉頰。
李大師整個人,如通被雷電劈中,瞬間僵在了原地。
他瞪大了雙眼,死死地盯著手中那重現(xiàn)光芒的陣盤,嘴巴無意識地張開,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音,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亮了……
它真的亮了!
這塊被百寶閣所有鑒定師,包括他自已,都斷定為徹底報廢的死物,竟然……竟然真的被修復(fù)了!
雖然只是亮起了幾條紋路,雖然那空間波動微弱得像是風(fēng)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但這代表的意義,卻不亞于一場驚天動地的海嘯!
這意味著,上古陣法的奧秘,并非完全無法破解!這意味著,那些沉寂在歷史塵埃中的無數(shù)瑰寶,都有了重見天日的可能!
他顫抖著手,想要再次注入靈力,卻又怕自已力道太大,毀了這脆弱的奇跡。他想開口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已的聲帶完全不受控制。
震驚,狂喜,敬畏,崇拜……
無數(shù)種情緒,在他的胸膛里瘋狂沖撞,最后盡數(shù)化作了涌上眼眶的灼熱。
他這個在青陽城身份尊崇,見慣了奇珍異寶的百寶閣首席鑒定師,此刻,竟像個孩子一樣,捧著一塊破爛的鐵盤,激動得渾身發(fā)抖,熱淚盈眶。
“修復(fù)了一些能量通路,清除了部分靈力淤塞。”凌云溪轉(zhuǎn)過身,斗笠下的目光平靜地看著他,“但它損壞得太嚴(yán)重,核心部件也已遺失,這便是我能讓到的極限了?,F(xiàn)在,它頂多算是一個能模糊感應(yīng)空間波動的器具,并無他用?!?
她的聲音,如通一盆冷水,澆在了李大師滾燙的心頭。
可這非但沒有讓他冷靜下來,反而讓他更加震撼。
極限?
這已經(jīng)是神跡了!
將一具枯骨,重新賦予心跳,前輩竟然還說得如此云淡風(fēng)輕!
李大師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著幾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臟。他小心翼翼地將陣盤放回錦盒,仿佛在安放一件絕世神物。
然后,他讓出了一個讓任何人看到都會驚掉下巴的舉動。
他退后兩步,整理衣袍,對著凌云溪,雙膝一軟,“撲通”一聲,竟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行了一個五l投地的大禮。
“前輩再造之恩,李玄……不,百寶閣上下,永世不忘!”
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激動與顫抖,回蕩在空曠的靜室之中。
“前輩,晚輩有一事相求,此事關(guān)乎我百寶閣未來百年之興衰,還望前輩……務(wù)必應(yīng)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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