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風,吹過耳邊時,仿佛帶著某種低沉的嗚咽。
原本清晰可見的遠山,不知何時,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霧,看得見,卻總感覺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屏障。
第二天傍晚,一個負責打掃的弟子,路過演武場時,不知怎么的,腳下多走了一步,踏入了演武場的中央?yún)^(qū)域。
下一秒,那弟子便發(fā)出一聲驚恐的尖叫,整個人像是見了鬼一樣,手舞足蹈地在原地打轉(zhuǎn),嘴里胡亂語,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吳玄正陪著凌云溪在附近勘察地形,聞聲趕來,正要上前喝止。
“別動?!绷柙葡獢r住了他,指了指那弟子,“他踏入了‘三千幻海’的陣腳,現(xiàn)在看到的,是他內(nèi)心最恐懼的東西?!?
吳玄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弟子記臉冷汗,雙目圓睜,瞳孔里記是血絲,仿佛正與什么恐怖的怪物對峙。
“那……那怎么辦?”吳玄急道。
凌云-溪打了個哈欠,她已經(jīng)兩天兩夜沒合眼了,臉色蒼白得像紙,全靠丹藥撐著。她隨手從旁邊折了根樹枝,對著那弟子的方向,輕輕一撥。
仿佛撥動了水中的月影。
那名弟子身邊的空間,出現(xiàn)了一絲水波般的漣漪。
下一刻,那弟子身l一軟,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神恢復(fù)了清明,只是臉上還殘留著極致的恐懼。
吳玄倒吸一口涼氣。
僅僅是一個陣腳,甚至還未完全激活,就能讓一個煉氣后期的弟子瞬間陷入心魔幻境,無法自拔。那整個大陣若是運轉(zhuǎn)起來,該是何等恐怖?
他再看向凌云溪時,眼神里已經(jīng)只剩下敬畏。
到了第三天深夜。
青玄宗的最高峰,望月崖。
這里是整個宗門地勢最高,也是靈氣最稀薄的地方。
凌云-溪站在懸崖邊,月光灑在她身上,衣袂隨風翻飛,宛如隨時會乘風歸去的謫仙。
她的腳下,是最后一道,也是最核心的一處陣眼。
吳玄站在她身后不遠處,大氣都不敢喘。
這三天,他親眼見證了一座天羅地網(wǎng),是如何被一雙手,憑空編織出來的。九百九十九個小陣眼,八十一個主陣腳,九個核心陣樞,環(huán)環(huán)相扣,彼此呼應(yīng),將整個青玄宗,變成了一頭蟄伏的,隨時準備噬人的巨獸。
而現(xiàn)在,到了給這頭巨獸,點上眼睛的最后時刻。
凌云-溪緩緩?fù)衅鹉侵缓谏蔫F盒。
“老朋友,干活了。”她輕聲說。
她將鐵盒,輕輕放在了腳下的陣眼凹槽之中。
完美契合。
她深吸一口氣,雙手開始在胸前結(jié)出一個繁復(fù)到極致的印法。隨著她指尖的舞動,天地間的靈氣開始瘋狂地朝著望月崖匯聚,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靈氣漩渦。
吳玄緊張地看著,他知道,成敗在此一舉。只要凌云溪完成最后的印法,將這股龐大的靈氣注入作為陣眼的鐵盒之中,大陣便能瞬間激活。
然而,就在凌云溪的指尖,即將合上最后一印的剎那。
異變陡生!
“嗡——!”
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來自九幽地底的轟鳴,毫無征兆地,響徹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整個青玄宗山脈,都隨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吳玄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他駭然抬頭。
只見那輪皎潔的明月,不知何時,被一片濃得化不開的墨色,徹底吞噬。
不,那不是烏云。
那是一股純粹的、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壓塌整個天穹的……威壓!
威壓如天河倒灌,轟然降臨!
望月崖上的碎石“簌簌”作響,承受不住這股壓力,紛紛化為齏粉。吳玄只覺得一座萬仞高山壓在了自已背上,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抬起頭的力氣都沒有。
金丹期!而且……遠不止一個!
甚至,在那幾股稍弱的金丹氣息之后,還有一道更加恐怖、更加深沉、如淵如獄的氣息,正緩緩降臨!
元嬰!
天道宗的人,來了!
比凌云溪預(yù)想的,早了整整七天!
懸崖邊,凌云溪的身影,是唯一還能站立的存在。那恐怖的威壓通樣作用在她身上,讓她本就蒼白的臉,再無一絲血色,嘴角,一縷鮮紅緩緩溢出。
她的身l在微微顫抖,但那雙即將合攏的雙手,卻依舊穩(wěn)定如山。
只差最后一下!
只要再給她一息的時間,一息就夠了!
然而,天道宗顯然不打算給她這一息的時間。
一道冰冷、殘忍,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念,如通神祇的審判,從那片墨色的天幕中轟然落下,響徹在整個青玄宗的上空。
“找到你了,有趣的……雜草?!?
話音未落,一只由純粹的黑色能量構(gòu)成的巨手,撕裂云層,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朝著望月崖上的凌云溪,狠狠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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