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拍了拍林宣的肩膀,說道:“本官走后,就沒法再護(hù)著你了,你自己保重……”
林宣抱拳回禮:“這些日子,多謝大人照拂?!?
吳百戶離開之后,林宣走出值房,正好看到一抹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吳百戶走了,還有聞人百戶。
雖然以林宣的猜測,她應(yīng)該也不會在這里待很久,但林宣同樣也沒打算久留。
等到幽夢幫他解決了蠱蟲的麻煩,這天下之大,他盡可去得,便不用再回思州了。
吳百戶的消息很準(zhǔn),僅僅三日后,他的調(diào)令就到思州了。
他將出任京畿某衛(wèi)所的百戶,雖然職級沒有變,但從偏僻的西南,到京畿核心之地,屬于升遷中的升遷了。
思州城門口,林宣目送吳百戶一家離開。
雖說一開始,兩人之間并不愉快。
但后來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shí)間之內(nèi),林宣都是靠他庇護(hù),才能在靖邊司立足。
沈青崖稱他為奸黨,可在官場之上,吳百戶這樣的,才是真正能靠得住的上司。
回到靖邊司后,林宣剛剛坐下,便有一名文書走進(jìn)值房,恭敬道:“林總旗,聞人百戶請您過去?!?
林宣只好起身,來到聞人月的值房。
他還沒來得及行禮,聞人月便開口道:“坐吧。”
林宣在她對面的一張椅子上坐下,看著她問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聞人月沉默片刻,開口道:“我也要走了。”
林宣微微一愣,驚訝道:“大人也要回京了?”
他想到聞人月不會在思州久留,但也沒料到,她才來兩個(gè)月就走,就算是鍍金,也未免有些太快了。
聞人月?lián)u了搖頭,說道:“不是回京,是調(diào)任播州?!?
林宣聞再次一怔。
身在西南,不可能沒聽過播州之名。
大雍西南,土司割據(jù),朝廷對地方的掌控不強(qiáng),而這種掌控,也是有等級的。
像是思州這種,朝廷在此設(shè)立有縣衙,府衙,衛(wèi)所,地方官員,也是由朝廷派遣,已經(jīng)算是朝廷掌控較高的地方。
而像田家、楊家這樣的土司們,也愿意承認(rèn)朝廷對這里的統(tǒng)治,相應(yīng)的,朝廷允諾他們一部分特權(quán),作為回報(bào)。
播州則全然不同。
整個(gè)播州及其附近幾州,完全是土司的地盤,這些土司不允許朝廷設(shè)立州府,他們自立衙門,自己制定律法,官員由土司家族之人擔(dān)任,朝廷根本無法插手。
每個(gè)土司家族,在他們自己的地盤,就是完完全全的土皇帝。
中小土司,能夠隨便召集幾百上千人,大的土司,如播州楊家這種,更是常備數(shù)萬兵力,且隨時(shí)可以擴(kuò)充到十萬以上,是連朝廷也十分頭疼的存在。
田家在思州也算大土司了,但在播州,隨便一個(gè)土司,就有田家數(shù)倍的規(guī)模。
朝廷在播州這些地方,雖然也設(shè)立有靖邊司,可基本就是擺設(shè)。
連思州的小土司,都可以對著靖邊司騎臉輸出,更何況是那些真正的土皇帝?
聞人月不是背景深厚嗎,他的家族,怎么會讓她去那種危險(xiǎn)的地方?
聞人月看出了他的疑惑,沉默片刻后,開口道:“這原本是朝廷機(jī)密,不過對你,倒是沒有什么不好透露的,因?yàn)檫@件事情,本就因你而起,我也是因你才來西南的……”
林宣微微一愣:“我?”
聞人月看著林宣,輕聲道:“西南土司割據(jù),不服朝廷管教,播州楊氏,水東宋氏,水西安氏,更是有叛變之心,朝廷早欲安定西南,改土歸流,你獻(xiàn)出新鹽法,正好給了朝廷重整西南的機(jī)會,京中各大家族將子弟送到西南,無非是想從中分一份功勞,包括我在內(nèi),所有人都是因?yàn)槟愕酱恕?
林宣低下頭,陷入了沉默。
他一開始就知道,新鹽法茲事體大,卻也沒想到,當(dāng)初只是為了應(yīng)對上司刁難的無奈之舉,竟然成為了那只煽動翅膀的蝴蝶,引發(fā)了這一系列的事情。
聞人月繼續(xù)說道:“如今三大土司,因?yàn)辂}利之事,沖突不斷,西南鹽政遭逢大變,朝廷借機(jī)收服了眾多中小土司,相信對三大土司動手的日子也不會遠(yuǎn),家里讓我去播州,目的便是收集播州楊家的情報(bào)……”
她沉默了片刻,終于看向林宣,問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林宣沒想到,他昨天對阿蘿說的話,竟然一語成讖。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