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片刻，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呢喃道：“京中可有傳來消息？關(guān)于她的。”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江晚寧。

    清風(fēng)見他這般模樣，心中了然，卻只能如實(shí)回復(fù)：“二爺，北疆苦寒，天氣惡劣，飛鴿傳書極難，鴿子在途中極易受風(fēng)雪所阻，甚至可能凍斃；便是派專人騎快馬傳遞消息，日夜兼程趕路，也很難攆上咱們的隊伍，畢竟咱們這幾日都是日夜不停，未曾有過多耽擱。”

    裴忌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北疆與京城相隔千里，又逢寒冬，消息傳遞本就困難重重，他這般詢問，不過是心存一絲僥幸罷了。

    知曉暫時無法得知京中的消息，裴忌也不再多問，只是緩緩閉上雙眼，靠在身后的樹干上，想要閉目養(yǎng)神，緩解連日的疲憊。

    可閉上眼后，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江晚寧的身影。

    她蒼白的臉龐，虛弱的眼神，還有此前梨花帶雨的模樣，一一在眼前閃過，讓他心頭一陣揪緊。

    “希望佛祖保佑，江晚寧平安無事，早日康復(fù)?！迸峒稍谛闹心矶\著，指尖不自覺地攥緊，掌心微微泛汗。

    可剛想到這里，他便忍不住睜開了眼睛，眼底閃過一絲自嘲與茫然。他自幼便不信什么鬼神之說，向來只信自己，認(rèn)為所謂的祈福禱告不過是自欺欺人，可如今，竟會為了一個人，向素未信奉的佛祖祈求庇佑，這般模樣，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

    寒風(fēng)依舊呼嘯，篝火跳躍著，映著他眼底復(fù)雜的情緒，有擔(dān)憂，有牽掛，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深情。

    他望向京城的方向，那里隔著千山萬水，隔著茫茫風(fēng)雪，他不知江晚寧此刻是否安好，只能將滿心的牽掛藏在心底，化作趕路的動力，只盼著能盡快平定北疆局勢，早日回京，親眼確認(rèn)她的安危。

    篝火旁，士兵們漸漸睡去，發(fā)出輕微的鼾聲，唯有值守的士兵依舊警惕地望著四周，手中的長刀緊握，不敢有半分松懈。

    狼群的嚎叫依舊在遠(yuǎn)處回蕩，與風(fēng)雪聲交織在一起，譜寫著北疆寒途上的艱險與堅毅。

    裴忌靜靜坐著，望著跳動的火光，心中思緒萬千，卻終究壓下所有雜念，閉目養(yǎng)神，為明日的趕路積蓄力量。他知曉，前路依舊艱險，唯有穩(wěn)住心神，才能帶領(lǐng)兄弟們順利抵達(dá)嶧城，守住邊境，也才能早日回到那個讓他牽掛的人身邊。

    翌日清晨，北疆的天還沉在一片濃墨似的暗里，曉光未破，冷風(fēng)卻比昨夜更烈?guī)追?，卷著碎雪沫子往人骨縫里鉆。

    裴忌外罩的甲胄上凝著層薄霜，指尖觸上去冰得發(fā)疼，他抬手?jǐn)n了攏領(lǐng)口，目光掃過身前整肅列隊的五千禁軍，沉聲開口：“收拾行裝，即刻出發(fā)。”

    禁軍將士皆是精銳，一夜露宿雖受北疆寒氣侵襲，卻無半分懈怠，聞紛紛俯身整理行囊與兵器，甲胄碰撞的脆響、馬蹄-->>踏碎薄冰的聲響，在寂靜的晨霧里格外清晰。

    不多時，隊伍便整裝完畢，裴忌翻身上馬，玄色戰(zhàn)馬打了個響鼻，蹄子刨著凍硬的地面，他抬手一揚(yáng)馬鞭，沉聲喝道：“啟程。”

    隊伍沿著崎嶇山道前行，曉光漸漸破開云層，卻難驅(qū)散北疆的寒意，陽光落在覆雪的山石上，反射出冷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