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園地底下的密室里,空氣有些渾濁,混雜著陳年的霉味,鐵銹味,還有剛剛那場審訊后留下的淡淡血腥氣。
幾十口大紅漆木箱子被翻得亂七八糟。
金錠子、珍珠瑪瑙被隨意地堆在一邊,在火把的照耀下閃著誘人的光,但這會兒卻沒人多看它們一眼。
“找不到……還是找不到!”
周臨野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手里的一柄精鋼長槍往旁邊一扔,發(fā)出“當(dāng)啷”一聲脆響。
“爹,那灰耗子是不是在詐咱們?這箱子里除了兵器就是鎧甲,還有那幾箱子發(fā)霉的糧食,連張紙片子都沒看見!哪來的圖紙?”
周承璟也沒了平日里的那副公子哥做派,錦袍的袖子高高挽起,手里拿著把折扇,但這會兒不是用來耍帥,而是用來給自己那張熱得發(fā)紅的臉扇風(fēng)。
“你懂個屁?!?
周承璟喘著粗氣,用扇柄敲了敲旁邊的一口空箱子,“那姓吳的背后那人費了這么大勁,甚至不惜動用死士來搶,為的就是那幾張紙。”
“金銀財寶固然重要,但這玩意兒才是能讓他們掉腦袋的鐵證,也是能讓他們戰(zhàn)場上稱王的利器。”
說著,他轉(zhuǎn)頭看向角落里的周弘簡。
大兒子一不發(fā)。
周弘簡正跪在一個被拆散了的兵器架旁,手里拿著一根撬棍,一點一點地撬開那些木頭的連接處。
他的動作很慢,很細(xì)致,像是怕驚擾了什么,又像是怕錯過了什么。
少年的指尖在顫抖,但他那雙眼睛,亮得嚇人。
那是執(zhí)念。
“老大,歇會兒吧?!敝艹协Z有些心疼,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這都翻了三個時辰了。就算那圖紙是鐵打的,也被你這眼神給燒化了。”
周弘簡搖搖頭,聲音嘶啞得像是含著一把沙礫:“不,那是爺爺留下的東西……我得找到它們?!?
這話一出,密室里的溫度仿佛都降了幾分。
周承璟嘆了口氣,沒再勸。
他直起腰,揉了揉酸痛的老腰,心里暗罵這前朝尚書是不是有病,建個密室也不弄個通風(fēng)口,悶死個人了。
這時候,一直蹲在金子堆旁邊的昭昭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小團(tuán)子揉了揉眼睛,把手里的一塊馬蹄金放在剛剛搭好的“城墻”上,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邁著小短腿站了起來。
她溜達(dá)到那幾口裝糧食的箱子旁邊。
這些箱子被扔在最角落里,因為里面裝的都是些陳年的粟米和喂馬的干草,早就不值錢了,剛才張龍他們也就是草草翻了翻上面,見沒東西就沒再管。
昭昭湊過去,小鼻子聳動了兩下。
嗯?
這味道……有點不對勁呀。
別的箱子都是一股子死氣沉沉的霉味,只有這一口箱子,雖然也發(fā)霉了,但在那股子霉味底下,竟然還有一絲絲微弱的……求救聲?
哎喲~別擠了別擠了!我的腰都要斷了!
誰來救救我啊……我都快干成柴火了,還要被這個硬邦邦的東西頂著!
是一個很細(xì)很細(xì)的聲音,像是隨時都要斷氣的老爺爺。
昭昭眨巴著大眼睛,趴在那口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運(yùn)糧箱邊緣,踮起腳尖往里看。
箱子里全是發(fā)黑的干草,那是用來喂戰(zhàn)馬的。
“是誰在說話呀?”昭昭在湊過去悄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