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堂的暖爐燃著銀絲炭,煙絲裊裊纏在梁間,卻驅(qū)不散王夫人和薛姨媽臉上的緊張。
王夫人攥著寶釵的手,斟酌著開口:“老太太,近來府里都在說,寶丫頭的金鎖和寶玉的通靈玉是天配,我想著……趁中秋家宴,把他們的親事提一提,您看如何?”
薛姨媽趕緊附和,臉上堆著笑:“是啊老太太!寶丫頭溫順能干,又跟寶玉投緣,這‘金玉良緣’定下來,咱們榮國府和薛家親上加親,多好?。 ?
寶釵垂著眼簾,手指無意識(shí)摩挲著脖子上的金鎖,心里滿是期待――她以為賈母素來疼寶玉,定會(huì)應(yīng)下這門親事,卻沒料到,賈母手里的拐杖“咚”地戳在青石板上,語氣冷得像冰:“這門親事,我不允?!?
三個(gè)字像驚雷,炸得王夫人、薛姨媽和寶釵都愣住了。王夫人趕緊追問:“母親,您怎么不允?。繉氀绢^這么好,跟寶玉又配……”
“好?哪里好?”賈母打斷她,眼神掃過寶釵,帶著幾分審視的冷淡,“薛家如今是什么光景?蟠兒還在大理寺押著,鋪?zhàn)咏舆B虧損,連日常用度都要靠榮國府接濟(jì),寶丫頭能給寶玉帶來什么?是能幫襯賈政的仕途,還是能添補(bǔ)榮國府的家底?”
薛姨媽的臉?biāo)查g漲紅,又變得慘白,張了張嘴,她沒想到賈母這么不留情面,一句話切中要害。
但卻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賈母說的是實(shí)情,薛家早已沒了當(dāng)年的風(fēng)光,如今確實(shí)是依附榮國府。
寶釵也攥緊了金鎖,眼底閃過一絲難堪,卻依舊強(qiáng)撐著體面,沒敢反駁。
賈母見她們無話可說,才緩緩道出真正的心思,語氣里滿是算計(jì):“寶玉的親事,得挑能讓這你們二房長盛不衰的。”
“你們忘了?黛玉是林如海的嫡女,林家世代為官,林如海任揚(yáng)州鹽運(yùn)使這么多年,家底有多豐厚,你們心里沒數(shù)?況且林家就這么一個(gè)嫡女,將來林家的家產(chǎn),不都得是黛玉的?”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院外,像是在盤算著什么:“至于林蒹葭,不過是林家的庶女,論理沒有多少林家財(cái)產(chǎn)可繼承,她自己也瞧著不是爭(zhēng)強(qiáng)好勝的性子,絕不會(huì)跟黛玉搶?!?
“只要我把黛玉攥在手里,撮合她跟寶玉成了親,林家的家產(chǎn),不就成了寶玉的?到時(shí)候?qū)氂袷钦旱膬鹤?,這份家底自然歸政兒這一房,往后政兒的仕途、寶玉的前程,才有靠得住的保障!”
這番話徹底揭開了賈母的心思――她疼黛玉是假,覬覦林家的豐厚家產(chǎn)、想把這份家底攥在賈政一房手里才是真!王夫人和薛姨媽聽得目瞪口呆,她們從未想過,賈母反對(duì)“金玉良緣”,竟是打的這個(gè)主意。
王夫人心里雖不滿,卻不敢反駁――她知道賈母的脾氣,更知道林家的家產(chǎn)對(duì)賈政有多重要,只能低下頭,小聲道:“母親考慮得是,是兒媳想得不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