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宗的鎖仙臺懸于云海之上,寒鐵鎖鏈泛著森冷的光,將朱霜凝縛在中央的盤龍柱上。
鎖鏈嵌入皮肉的地方滲出血絲,與她素白的衣袍染在一起,像雪地里綻開的紅梅。
周圍是密密麻麻的修仙者,各宗門的長老立于前排,神色肅穆如鐵,身后的弟子們竊竊私語,目光里滿是鄙夷與忌憚。
青玄宗宗主玄虛真人手持拂塵,白須垂胸,聲音蒼老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yán):
“朱霜凝,你身為青玄宗內(nèi)門弟子,私戀凡人,違背仙門鐵律,更與前世魔頭有所牽扯,可知罪?”
朱霜凝垂著眼,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緒,唇角卻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嘲諷的弧度。
她沒有看宗主,也沒有看周圍的人,仿佛這鎖仙臺上的萬千目光,都不及她心頭縈繞的那道影子。
“凡人?”
她輕聲開口,聲音沙啞卻清晰,
“在你們眼里,凡人與螻蟻無異,可你們忘了,仙門弟子,也曾是凡人?!?
“放肆!”左側(cè)一位長老厲聲呵斥,
“那凡人前世乃是屠戮生靈、為禍三界的女魔頭夜無殤!你與她糾纏,便是與邪魔為伍,遲早引火燒身,玷污仙門清譽(yù)!”
“夜無殤……”這個(gè)名字像一把鑰匙,猝不及防地撬開了朱霜凝塵封的記憶。
她的指尖微微顫抖,鎖鏈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腦海中開始浮現(xiàn)零碎的片段——血色彌漫的戰(zhàn)場,黑衣女子執(zhí)劍而立,眸中是化不開的冷與痛;
寂靜的山谷,那人坐在月下飲酒,側(cè)臉線條凌厲,卻在看向她時(shí),柔和了眉眼;還有那句在她耳邊低語的話,帶著酒后的微醺與認(rèn)真:
“霜凝,世人皆道我是魔頭,可我從未想過傷你,因?yàn)槟阄业木壏謴男【妥⒍?。?
玄虛真人眉頭緊鎖:
“事到如今,你仍不知悔改?那夜無殤當(dāng)年被各大宗門聯(lián)手誅殺時(shí)可是死在你的手上。
“可你現(xiàn)在與她的轉(zhuǎn)世私相授受,便是助紂為虐!”
“助紂為虐?”朱霜凝猛地抬眼,眼眶泛紅,卻亮得驚人,
“你們只知她是魔頭,可誰知道,她為何入魔?誰知道,她曾是名門正派最耀眼的天之驕女,卻遭人設(shè)計(jì),父母慘死,被扔進(jìn)萬妖窟時(shí),被妖魔鬼怪寄生時(shí),才墜入的魔道?”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許久的悲憤:
“你們口口聲聲說正邪不兩立,可你們所謂的正道,卻用最卑劣的手段,逼死了一個(gè)本該擁有光明前程的人!她的恨,她的痛,你們誰懂?”
周圍的修仙者們嘩然,不少人面露驚愕,顯然從未聽過這樣的隱情。
玄虛真人臉色一沉:
“一派胡!夜無殤作惡多端,罪證確鑿,豈容你顛倒黑白!”
“是不是顛倒黑白,你們心里清楚!”
朱霜凝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人群中那個(gè)始終沉默的身影上——大師兄沈明宇。
他穿著青玄宗的青色師袍,與平日里的黑色飛魚服截然不同,卻依舊難掩周身的清冷氣質(zhì)。
他臉上掛著慣有的淺笑,看似漫不經(jīng)心,眼底卻無半分溫度,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只是一場無趣的鬧劇。
察覺到她的目光,沈明宇微微挑眉,唇角的笑意深了些,竟似在嘲諷,又似在憐憫。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看到她心底最深的執(zhí)念與痛苦。
朱霜凝移開目光,重新看向玄虛-->>真人,語氣堅(jiān)定:
“我與她相識,不管多少世,不管她是什么人,我都愿意”
“而且她這一世,只是個(gè)普通的凡人,溫柔善良,從未害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