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府內(nèi)院的血煞之氣在秦墨引動的磅礴文氣滌蕩下,如朝露遇陽,迅速消弭于無形。
仆役們悄然忙碌,移走破碎的石板,清理折斷的花枝,庭院在靜默中重歸秩序。
唯有幾片零落的花瓣,還沾著未干的露珠,見證著方才的驚心動魄。
亭中,齊暮雪已重燃小爐,煮上一壺新茶。她坐姿端莊依舊,手法嫻熟地燙洗著茶具,只是那微垂的眼睫下,目光不再似往日那般清冷。
偶爾,她會飛快地抬眸,掠過對面安然靜坐的玄衣青年,隨即又若無其事地垂下,專注于手中青瓷茶壺。
當她將一盞新沏的熱茶輕輕推到秦墨面前時,白玉般的指尖與杯沿輕觸即離,不再有之前刻意保持的距離。
“殿下,請用茶。”她的聲音柔和如初,眸光皎潔,恰如新月映于雪上。
秦墨頷首,端起茶杯,茶香氤氳中,他瞥見齊暮雪耳尖泛起的淡淡紅暈。
這時,一道鵝黃色身影幾乎是“飄”到了石桌旁。
小侍女含月雙手捧著青瓷小碟,里面盛著文心梅做的梅花糕和剛出爐的蓮子酥,臉上堆著討好的笑容,聲音清脆:
“殿下嘗嘗這個,文心梅是島上獨有的,清甜不膩。還有這蓮子酥,奴婢特意盯著廚下做的,火候正好!”
她將碟子放在秦墨手邊最順手的位置,調(diào)整了幾次角度,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秦墨,仿佛他一個細微的滿意表情就是她最大的獎賞。
見秦墨目光掃來,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隨即又鼓起勇氣露出更燦爛的笑容。
那模樣從一個躲著他的小侍女,像是變成了小迷妹。
含月低頭,手緊緊捏著衣角,心里不斷念叨著,殿下神通廣大,不會跟她計較以前的小事……不要心虛,不要怕!
她這般轉(zhuǎn)變,皆是發(fā)自內(nèi)心。她知道,自己的命運早已與自家小姐緊密相連,也真心為小姐能找到如此文采斐然又英武蓋世的夫君而高興。
她愛憎分明,當初初聞楚王之名時覺得不妥,是因那段時間太子正派人四處散布謠,敗壞秦墨名聲。
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三人成虎之下,那段時間楚王在京都的風評確實堪憂。
然而,真正到了封疆裂土,彰顯威儀之時,京都之內(nèi),再膽大包天者也不敢于大庭廣眾之下非議親王。
如今的太子為了與那愚蠢分魂劃清界限,生怕秦墨將分魂做的蠢事記在自己頭上,更是嚴令東宮屬官,凡有膽敢中傷皇室、破壞“兄友弟恭”局面者,一律以居心叵測的細作論處,打入大牢,重刑伺候。
太子的意思很明確,誰再亂嚼舌根,就是打他的臉,這口黑鍋他絕不背。
小侍女含月現(xiàn)在也算是徹底明白了,之前他聽到的那些都是謠,真的楚王殿下……宛若那天山之上的太陽,璀璨耀世,想想她之前做的那些蠢事,她就覺得無地自容。
“暮雪?!饼R景明的聲音從院門處傳來,他一襲青衫,面容清癯,眼中卻帶著幾分疲憊。
這位亞圣剛結(jié)束與先賢論道,聽聞府中遇襲,連衣冠都來不及整理就匆匆趕回。
“父親!”齊暮雪快步迎上,見父親無恙,懸著的心終于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