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行至午后,遠處突然冒出一道青灰色的輪廓,像從黃土里拔地而起的巨墻。再往前趕,風里漸漸裹了些煙火氣,豐指著前方,聲音都亮了:“景恒兄!那就是王都的城墻!”
陸景恒抬眼望去,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
春秋時期的王城,竟比他想象中更顯雄武。城墻是用青磚壘的,磚縫里抹著摻了糯米汁的灰漿,歷經(jīng)歲月卻依舊嚴絲合縫,足足有兩丈多高,頂部寬得能并排走三輛馬車。墻頭上每隔幾步就站著一個披甲士兵,手里握著長戈,青銅戈尖在陽光下閃著冷光,眼神銳利地掃視著過往行人。城墻根下是深約一丈的護城河,河水雖不算湍急,卻清得能看見水底的卵石,隱約能看到河面上漂著的巡邏小舟,像護城的游龍。
“這王城占地可有十里地!”
豐湊過來,一臉自豪地介紹,“里面分了宮城、市坊、民宅,還有專門的祭祀廣場。咱們現(xiàn)在走的是南門,只有持官符或者像趙掌柜這樣的大商隊,才能從正門進!”
正說著,車隊就到了城門口。守城的士兵見了谷收手里的谷氏令牌,又看了眼插在馬車上的旗幟,沒多盤問就放行。剛進城門,熱鬧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
街道是用青石板鋪的,雖不算平整,卻打掃得干凈。兩邊的房屋多是夯土為墻、茅草為頂,偶爾能看到幾座用木頭搭建的兩層小樓,掛著
“酒肆”“布莊”
的木牌,門口圍著不少人。挑著擔子的小販穿梭在人群里,吆喝著
“粟米糕”“陶碗”,還有牽著牛羊的牧民,慢悠悠地往市坊方向走,活像一幅鮮活的春秋市井圖。
“多謝谷少、陸神君一路照看!”
趙掌柜突然勒住馬,從馬車上跳下來,對著谷收和陸景恒拱手作揖。他手里還提著個布袋子,里面裝著幾匹細布,“前面就是豐裕號的鋪子,我就不跟各位去驛站了。這點薄禮,還望二位收下,并送了一個木牌(相當于現(xiàn)代的名片)日后若有需要,盡管去南市找我!”
谷收擺了擺手,笑著說:“趙掌柜客氣了,都是順路。你趕緊回鋪子吧,晚了市坊該關門了?!?
陸景恒也跟著點頭,看著趙掌柜帶著商隊往另一條街道走去,心里不禁感慨
——
這趟王都之行,還沒見韓王,倒先認識了個實誠的商人。
車隊繼續(xù)前行,約莫半個時辰后,就到了驛站。春秋時期的驛站不算奢華,卻很規(guī)整
——
院子是方方正正的,用土墻圍著,門口掛著一塊木牌,上面刻著
“韓都驛”
三個篆字。院子里分了幾排客房,都是夯土房,屋頂蓋著厚厚的茅草,窗戶上糊著麻布,能擋風卻不怎么透光。角落里有專門的馬廄,還堆著不少干草,旁邊的小屋里飄出飯菜香,應該是驛站的伙房。
“咱們先住下,明天再去宮城匯報?!?
谷收看了眼天色,夕陽已經(jīng)快落到城墻根了,“現(xiàn)在去宮城,怕是見不到大王,反而誤了時辰?!?
眾人都點頭同意,護從們忙著卸行李、喂馬,豐則拉著陸景恒去看客房
——
房間不大,里面擺著兩張木板床,鋪著粗布褥子,墻角有個陶制的水盆,雖簡陋,卻還算干凈。
剛安頓好,谷收就換了身干凈的儒袍,對陸景恒說:“景恒兄,我先去趟哥哥府上,跟他說咱們到了。你在驛站歇著,有什么事讓豐找你。”
陸景恒點頭應下,看著谷收匆匆離開的背影,心里不禁好奇
——
那位負責軍政的谷大夫,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約莫一個時辰后,谷收回來了,身后還跟著個穿著深紫色絲綢儒袍的人。陸景恒抬頭一看,瞬間被這人的打扮逗得差點笑出聲
——
此人年近五十,面容清瘦,頷下留著三縷長須,打理得油光水滑。最扎眼的是他頭上那頂黑色進賢冠,比尋常士大夫的高半截,活像頭頂了個小酒壇,發(fā)髻用一根羊脂玉簪固定,冠檐下掛著兩根青色絲帶,走路時絲帶飄啊飄的,跟掛了倆小旗子。他走得極慢,袍角掃過地面,連灰塵都得往旁邊躲,轉身時更是先把腰挺得筆直,再慢慢挪屁股,活像個剛上了弦的提線木偶,生怕一動就把
“小酒壇”
摔了。
“這位便是神使吧?”
谷大夫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帶著股士大夫的威嚴,他微微拱手,動作標準卻不逾矩,“老夫谷豐,恭迎神使大駕,我們國君已等候許久,期盼神使到來?!?
語氣恭敬,卻難掩眼底的高傲
——
畢竟是韓國掌管軍政的大夫,在他眼里,陸景恒雖是
“神使”,卻終究也不能弱了韓國士大夫的骨氣。
陸景恒連忙拱手回禮,笑著說:“谷大夫客氣了,我必盡力協(xié)助韓君與各位大夫?!?
他早就料到谷大夫會是這副模樣,倒也不覺得意外。
谷豐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陸景恒的天王甲上,眼神里多了些探究:“聽聞壯士有‘神甲’,還能通‘神域’,大王很是好奇。本想明日請壯士入宮,可大王說,祭祀廣場更顯誠意,打算在那里召見?!?
陸景恒心里一動,立刻接話:“谷大夫,并非我推辭,只是‘神域’有規(guī)矩,白天陽氣太盛。聽聞大王身體有恙,若白天見面,恐傷大王陽氣。若要彰顯誠意,不如定在后天晚上
——
我算過了,后天是黃道吉日,夜里祭祀,對大王身體有益,過后我再略施醫(yī)術,定能助大王康復。”
他早就想好了,白天人多眼雜,晚上才能更好地布置
“神使出場”
的場面。
谷豐愣了愣,顯然沒料到陸景恒會這么說。他沉吟片刻,心想這
“神域”
的規(guī)矩確實無人知曉,若是違逆了,反而不好。于是點了點頭:“既如此,那便依壯士所,后天晚上在祭祀廣場召見。老夫這就回去稟報大王,神使在驛站安心等候便是。”
說罷,又對著陸景恒微微拱手,轉身時依舊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生怕碰掉了頭頂?shù)?
“小酒壇”。
等谷大夫走了,陸景恒立刻把豐和幾個相熟的護從叫到房間里,壓低聲音說:“后天晚上見大王,咱們得好好布置一番,讓他們瞧瞧‘神域’的厲害!”
豐和護從們都湊了過來,眼睛亮晶晶的。陸景恒接著說:“我打算這樣
——
后天晚上,你們每人拿著一個‘神光筒’(高流明手電筒),等我出現(xiàn)在祭祀神廟大門口時,你們就用‘神光筒’照著我,像天上的神光一樣。我還會從‘神域’帶‘神火’(火箭煙花)過來,到時候點燃‘神火’射向天空,再用我的‘火焰槍’點燃神廟兩邊的茅草,這樣一來,大王和大臣們才更加信服!”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豐更是激動得拍起了手:“景恒兄!這主意太妙了!到時候肯定能震住他們!”
護從們也都紛紛點頭,覺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