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恒開著皮卡剛拐進熟悉的街道，就覺得不對勁——自家經(jīng)營了十幾年的“陸記便民超市”，招牌上的紅漆像是新刷的，門口還堆著幾個沒拆封的紙箱。他停下車走進店里，貨架上的商品換了不少牌子，收銀臺后坐著個陌生的年輕姑娘，正低頭掃碼記賬。

“請問，我爸我媽在嗎？”陸景恒走上前，看著貨架上陌生的“網(wǎng)紅零食”，語氣里帶著點微妙——這超市以前連面包都得擺到臨期，現(xiàn)在居然有了進口巧克力，變化大到他差點以為走錯門。

那姑娘抬頭看他一眼，先是皺眉像在核對“失蹤人口信息”，隨即一拍大腿：“哦！你是陸老板家的大公子吧？他們半個月前就把店轉給我了，說要去當‘度假村老總’，排場著呢！”她頓了頓，又補了句扎心的，“陸老板說，以后再也不用凌晨三點起來卸啤酒了，說得我都羨慕了?！?

陸景恒剛掏出手機給老媽打電話，陳秀蘭的電話秒接，背景里還夾雜著教練的吼聲：“踩離合！別踩油門！”老媽的聲音卻中氣十足：“兒子？你是不是到超市了？跟你說，店盤出去啦！我正學車呢，以后咱也是開小車的人了，不是守超市的‘老板娘’了！”

“媽，我剛在超市門口轉了三圈，差點以為您把店盤給連鎖品牌了。”陸景恒忍著笑，“您和我爸終于能歇著，比啥都強?！?

“可不是嘛！那破超市熬得我頭發(fā)都白了，你爸卸啤酒卸得腰都快彎了?！标愋闾m的聲音里滿是解脫，“現(xiàn)在家里錢夠花，誰還遭那罪？咱們的那個度假村建好了，以后你‘進貨’方便，我們也能躺平養(yǎng)老了，哈哈。。。電話對面陳桂蘭忍不住的笑，一種暴發(fā)戶的笑，傳了過來，。。。

笑完又說：比守著收銀臺舒坦！”

“這個主意好，您和我爸舒心最重要?！标懢昂阈χ鴳溃拔野脂F(xiàn)在在工地？我這就過去看看，您學車別太急，慢慢來，安全第一。”

“你爸在邙山工地盯著呢，我們倆是一天一輪換——今天他守工地，我去學車；明天就換我去盯現(xiàn)場，他去練車，這樣倆人都有休息的空兒。”

掛了電話，陸景恒心里暖融融的。如今家里條件好了，就該過些輕松日子。他發(fā)動皮卡，朝著邙山工地趕去，想到很快能看到父母期盼的度假村雛形，腳下的油門都踩得更穩(wěn)了。

開車一個多小時后，邙山與黃河交匯處的風光漸漸展現(xiàn)在眼前。夕陽正斜斜地掛在黃河上空，把寬闊的河面染成一片金紅，岸邊的沙灘上，細膩的黃沙在余暉中泛著溫暖的光澤，偶爾有幾只水鳥掠過水面，留下一串清脆的鳴叫聲。遠處的邙山連綿起伏，山脊線條柔和，與奔騰的黃河相映成趣，構成一幅絕美的畫卷。

工地就設在山腳下，幾臺山推d22型推土機正“轟隆隆”地作業(yè)，跟幾頭暴躁的鋼鐵巨獸似的。它們比陸景恒的皮卡大兩倍還多，巨大的鏟斗一推，半米高的土坡就跟面團似的被推平，后面的鐵犁跟著翻松土地，原本坑坑洼洼的地面，沒一會兒就變得比超市的地板還平整。山脊上的小型挖掘機，跟一群勤勞的大甲蟲似的，正把陡峭的山梁挖成一層層梯田，遠遠望去，像給大山穿了件條紋毛衣。

“景恒！這兒呢！”陸景恒剛停下車，父親的大嗓門穿透推土機的轟鳴。他抬頭一看，陸建國穿著一身沾滿塵土的迷彩工裝，手里攥著卷圖紙，跑得比工地的年輕小伙還快，臉上的興奮勁兒，比當年超市第一天盈利還足。

“爸，您這‘總指揮’當?shù)糜心Ｓ袠影。　标懢昂阕呱锨?，幫父親拍掉肩上的土，“這進度，比我預想的快多了?！?

陸建國得意地把圖紙往懷里一揣，拉著他往高處沖：“你看！我打算把山脊搞成龜背形梯田，一來太空艙放上面穩(wěn)當，二來種上果樹，秋天一結果，客人看著就高興！”他指著圖紙上的小圓圈，“每塊田種四棵果樹，就種櫻桃、石榴，開花好看，結果也好吃，樹下鋪草坪，用滴灌澆水，省水還不用雇人拔草——我這腦子，是不是比以前算超市流水靈光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