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恒剛吩咐豐去檢查皮卡的油量,就被陳桂蘭拉到了曬谷場角落的老槐樹下。晨風(fēng)吹動槐樹葉沙沙作響,陽光透過葉隙灑下斑駁光點,母親攥著他胳膊的手卻格外用力,眼神里滿是擔(dān)憂,連聲音都壓得極低:“景恒,你跟媽說實話,去韓國都城是不是特危險?”
陸景恒連忙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媽,您別瞎想,我就是去會會韓王的使者,探探他們的底細(xì),又不是去沖鋒陷陣?!彼笥铱戳丝?,湊近母親耳邊補(bǔ)充,“您和小姨在村里安心待著,要是有人問起您的身份,就說您是火神祝融派來的使者,叫‘神姑’就行,其他的話別多講,多必失?!?
陳桂蘭用力點頭,掌心都攥出了汗:“媽記著了,不該說的一句都不多嘴?!笨稍捯魟偮?,她又揪緊了兒子的衣袖,眼圈都紅了,“可我還是擔(dān)心啊。剛才聽豐說要打仗,你不會要摻和進(jìn)去吧?咱們家在現(xiàn)代不愁吃不愁穿,犯不著在這古代拼命?!?
“您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标懢昂阈χ鴰湍赣H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真要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我也是指揮作戰(zhàn)的人,肯定不會沖在最前面。再說我還有天王甲和火焰槍,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他怕母親還不放心,又加了句,“小姨是醫(yī)生,您多跟著她,要是村里有人不舒服,讓小姨露兩手,也能幫我穩(wěn)住人心?!?
陳桂蘭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山風(fēng)卷著遠(yuǎn)處田埂的青草香飄來,她從帆布包里掏出一包油紙裹著的牛肉干塞進(jìn)他手里:“路上餓了吃,別舍不得。到了地方要是有危險,趕緊用那玉佩回來,媽在家給你燉雞湯?!标懢昂阌昧c頭,將帶著母親體溫的牛肉干揣進(jìn)懷里,轉(zhuǎn)身朝著皮卡走去,身后老槐樹上的麻雀撲棱著翅膀,嘰嘰喳喳地追著他飛了兩步。
豐早已坐在了皮卡駕駛座上,車窗外的朝陽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他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指節(jié)都泛了白,眼神里滿是緊張和興奮。見陸景恒坐進(jìn)副駕,他連忙挺直脊背請示:“神君,咱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嗎?”
“嗯,趁天亮趕緊走?!标懢昂阆瞪习踩珟?,指了指前方的水泥路,“你開,好好練練技術(shù),以后遷徙的時候,車隊還得靠你統(tǒng)籌調(diào)度。”他頓了頓,又問,“之前留在村里的那輛福田箱貨,你練得怎么樣了?操控熟不熟?”
提到開車,豐的眼睛亮了起來:“回神君,練得特別熟了!我每天都趁著清晨沒人的時候練,倒車、轉(zhuǎn)彎都沒問題,就是倒車鏡還得再適應(yīng)適應(yīng)。瓜子軍師還教我認(rèn)了油表和水溫表,現(xiàn)在基本能獨立開著拉物資了?!?
陸景恒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好。不過光你和瓜子會開還不夠,得抓緊時間多培養(yǎng)幾個司機(jī)。”他掰著手指算道,“咱們現(xiàn)在有四輛車,至少得配六個司機(jī)輪著開,以后遷徙到金沙谷,運輸物資的活兒少不了,多個人多份保障。”
“屬下記下了!”豐連忙應(yīng)下,發(fā)動汽車的動作都格外有力,“我已經(jīng)挑了五個手腳麻利的年輕部曲,等您回來就開始教他們?!?
皮卡剛駛離柳溪村,車輪壓過村口的石板路發(fā)出清脆聲響,遠(yuǎn)處山林間升起幾縷晨霧,陸景恒望著窗外掠過的野菊,沉聲追問起遷徙的籌備情況:“村里的人都統(tǒng)計清楚了嗎?哪些走哪些留?”
“都統(tǒng)計好了!”豐立刻回答,“愿意跟著神君去金沙谷的有133人,其中30個部曲、82個山民,還有21個年輕村民;32個留守的都是年紀(jì)太大或身體不好的老人,我已經(jīng)安排人幫他們把糧食和柴火都備足了?!?
“物資呢?”陸景恒又問,“糧食、農(nóng)具那些都分類好了嗎?”
“都按您的吩咐分好了!”豐語氣愈發(fā)恭敬,“要帶走的物資——80石粟米、30套農(nóng)具、20床棉被,還有您帶來的種子和藥品,都堆在基地的倉庫里,用防水布蓋著;不用帶走的舊陶罐、破農(nóng)具,還有村民們留下的雜物,都放進(jìn)了村西頭的空茅屋里,派了兩個人看守?!?
陸景恒靠在椅背上,山風(fēng)從半開的車窗灌進(jìn)來,帶著泥土的濕潤氣息,他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酸棗叢,心里漸漸有了底。
皮卡沿著崎嶇的道路前行,車輪碾過碎石發(fā)出“嘎吱”的聲響,驚起路邊草叢里的幾只螞蚱。遠(yuǎn)處天際漸漸放亮,山坳里的村落升起裊裊炊煙。
陸景恒的皮卡剛順著山路消失,陳桂蘭就被陳桂硯拽著往村里溜達(dá)。
晨霧還沒散干凈,圓形茅頂?shù)男∥蒎e落分布在山坳里,棕褐色的茅草從頂心向四周鋪開,像扣著一個個巨大的草帽,土坯墻根下的草葉掛著露珠。姐妹倆踩著濕漉漉的泥土往前走,藏藍(lán)色工裝和卡其色沖鋒衣在灰撲撲的村落里,比年畫里的神仙還扎眼。
剛拐過一個拐角,就撞見個蹲在圓形茅屋旁啃窩頭的漢子——那屋子沒安門,只靠一塊半人高的粗木板擋著門口。漢子抬眼瞥見她倆,嘴里的窩頭“啪嗒”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銅鈴,嘴里“哎呀”一聲,連滾帶爬地往屋里鉆,反手將木板拉過來擋住門口,整個人縮在里面瑟瑟發(fā)抖,連粗氣都不敢出。
整的連兩個神姑,像是瘟神一樣,村民處處避讓。
倆人不敢走遠(yuǎn),就在村中心的曬谷場附近轉(zhuǎn)悠。陳桂硯突然拽了拽陳桂蘭的胳膊,語氣里帶著點小算計:“姐,咱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家現(xiàn)在可是今非昔比了,景恒這孩子又有出息,你咋也得幫幫我這個苦命妹子?!?
“你這丫頭,有話就說?!标惞鹛m笑著拍開她的手,“是不是又看上哪個包了?”陳桂硯連忙擺手,眼睛亮晶晶的:“不是包!是車!你看我駕照都考了快五年了,天天開診所的破電動驢,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景恒這不是要在古代搞事業(yè)嘛,你順帶著跟他提一嘴,也給我配輛小汽車,以后在村里跑著看病也方便?!?
“你這心思轉(zhuǎn)得倒快?!标惞鹛m被她逗樂了,“買車可不是小事,得跟景恒商量,他現(xiàn)在一堆事呢?!标惞鸪幜ⅠR湊上來,挽住她的胳膊晃了晃:“我就知道姐最疼我!等你好消息!”說著還咯咯笑起來,聲音清脆得驚飛了樹上的麻雀。
笑夠了,陳桂硯突然一拍腦袋:“對了!景恒臨走前不是給咱倆派任務(wù)了嗎?讓咱給村民治病,拉攏民心。”她指了指背上的醫(yī)藥箱,眼神里滿是自信,“這事要是辦漂亮了,別說買車,就是要輛小皮卡,景恒也得給我批!”
姐妹倆一拍即合,立馬開啟“全村尋病”模式。陳桂硯背著醫(yī)藥箱走在前頭,剛走到村東頭的牛圈旁,就看見個蹲在地上喂牛的漢子——那漢子雙手紅腫,指縫里還滲著血絲,顯然是凍裂的凍瘡。
“老鄉(xiāng),你這手得治治!”陳桂硯快步上前,剛掏出碘伏棉簽,那漢子猛地抬頭,看清是“神姑”,嚇得魂都飛了,連牛食桶都掀翻了,轉(zhuǎn)身就往牛圈后面的山坡跑,動作比兔子還快?!鞍ィ∧銊e跑?。 标惞鹛m和陳桂硯趕緊追上去,可她們倆一個常年坐診,一個在操持超市,哪跑得過天天干重活的漢子,追了沒兩百米就氣喘吁吁,扶著墻直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