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空氣冰冷而又沉滯,帶著一股陳年石灰與塵土的味道。
萊莎?艾林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擂鼓!
她跟在培提爾的身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頭頂那塊石板的縫隙里,透出溫暖的燭光,還有她兒子那壓抑的、怯懦的哭聲。
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滾燙的烙鐵,烙在她的心上。
她現(xiàn)在就想帶著她的兒子遠(yuǎn)走高飛!
立刻!
馬上!
“時間差不多了?!?
培提爾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等我?!?
培提爾只留下這兩個字,身影便悄無聲息地鉆進(jìn)上方的房間。
萊莎甚至沒有看清他的動作。
她只聽到一聲極輕微的,仿佛布料撕裂的“噗嗤”聲。
然后,是一具重物倒地的悶響。
再然后,一切歸于寂靜。
萊莎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
片刻之后,石板被無聲地推開。
培提爾的臉重新出現(xiàn)在黑暗中,他朝她伸出了手。
“上來吧,我的小萊莎。”
“該接我們的兒子走了。”
萊莎顫抖著,被培提爾一把拉進(jìn)了房間。
房間里,那名高大的北境士兵,已經(jīng)不見了蹤跡。
她的兒子,勞勃?艾林,正蜷縮在床角,嚇得渾身發(fā)抖。
“勞勃!我的乖寶寶!”
萊莎再也忍不住。
她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哭喊,猛地?fù)淞诉^去,將那個瘦小的身體緊緊地?fù)г趹牙铩?
“媽媽!媽媽!”
直到被那熟悉的溫暖包裹,勞勃?艾林才終于從極致的恐懼中反應(yīng)過來。
他“哇”的一聲,放聲大哭,小小的手臂死死地抱住萊莎的脖子。
“媽媽!我好怕!他是壞人!他要給我吃苦藥!”
“不怕了,不怕了,我的乖寶寶?!?
萊莎親吻著兒子的額頭,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媽媽來了,媽媽來接你了?!?
“我們走,我們馬上就走。”
她抱著失而復(fù)得的兒子,感覺自己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這些天的恐懼、屈辱、絕望,在這一刻,仿佛都煙消云散了。
只要能和她的培提爾,她的勞勃在一起,就算讓她立刻去死,她也愿意。
“媽媽……”
勞勃在她懷里蹭了蹭,哭聲漸漸小了下去。
他抬起那張掛滿淚痕的小臉,怯生生地看著她。
“媽媽,我想爸爸了……”
萊莎的身體猛地一僵。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你說什么?勞勃?”
“我想爸爸了……”
勞勃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充滿了委屈和思念。
“我想瓊恩?艾林爸爸了?!?
“他以前……他以前總會給我講故事,還會讓我騎在他的脖子上……”
“他不在了,再也沒有人給我講故事了……”
轟――!??!
整個世界,在萊莎的腦海中徹底崩塌。
瓊恩?艾林……
瓊恩?艾林!
她的兒子,她和培提爾的兒子,他竟然……
竟然在想念那個被她親手毒死的老東西!
一股極致的寒意,從她的尾椎骨,瞬間竄上天靈蓋!
她呆呆地看著懷里的兒子。
那張?zhí)煺鏌o邪的臉上,寫滿了對“父親”的孺慕之情。
那不是偽裝。
那是孩子最純粹,最真實(shí)的情感。
在勞勃的心里,那個被她視為累贅、囚籠、眼中釘?shù)睦先?,才是他唯一的父親!
一個可怕的念頭,鉆進(jìn)了她的腦海。
她都做了些什么?
她親手,將一瓶“里斯之淚”,遞給了那個雖然年邁,卻始終對她溫和寬容的丈夫。
她看著他在床上痛苦地掙扎,最后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
為了什么?
為了培提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