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憑借對造紙術(shù)的精辟見解和從容不迫的氣度，成功化解了那位博士的刁難，不僅沒有“舍本逐末”，反而將“器以載道”的理念闡述得淋漓盡致，贏得了在場不少清流名士的由衷贊許。一時間，她成了文會上的焦點(diǎn)人物，風(fēng)頭甚至蓋過了一些老成持重的學(xué)者。

文會的氣氛愈發(fā)融洽，進(jìn)入了最核心的環(huán)節(jié)——詩詞唱和、談文論道。這是名士們展示才學(xué)、交流思想的重頭戲，也是最容易擦出火花的時刻。

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率先起了個頭，以“詠史”為題，各自賦詩一首，或慷慨激昂，或沉郁頓挫，皆顯深厚功底。接著，又有人以“洛陽春色”為題，詩詞偏向婉約清新。場面上一派其樂融融。

這時，一位以才思敏捷著稱的年輕御史，將目光投向了蔡琰，含笑提議道：“方才聽蔡姑娘論紙，字字珠璣，令人嘆服。想必詩文造詣亦是不凡。今日盛會，豈可無佳作？不如請蔡姑娘以‘紙’為題，賦詩一首，讓我等再開眼界，如何？”

這個提議立刻得到了眾人的附和。以“紙”為題，既切合蔡琰的身份，又頗有新意，是對她剛才那番議論的延續(xù)和升華，但也是一種更高難度的考驗(yàn)——詠物詩最難寫好，既要貼合物性，又要有寄托，不落俗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蔡琰身上，包括主位上的蔡邕，他也想看看，這個久未親近的女兒，才學(xué)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蔡琰心中微動，知道這是進(jìn)一步確立自己在這個圈子中地位的絕佳機(jī)會。她并未推辭，起身向眾人微微一禮，略作沉吟，目光掃過案幾上潔白的“云琰紙”，心中已有佳句。她清聲吟道：

“方寸承今古，清白立世身。

勿輕薄物，曾記萬家春。

楮藤千錘后，方得雪精神。

莫道文章貴，此中辛苦真?！?

詩句一出，滿堂先是寂靜，隨即爆發(fā)出熱烈的喝彩聲！

“好！好一個‘方寸承今古，清白立世身’！起句便見格局！”

“妙極！‘勿輕薄物，曾記萬家春’，由物及人，寄托深遠(yuǎn)！”

“最難得是‘楮藤千錘后，方得雪精神’！一語雙關(guān)，既道盡造紙之艱辛，又喻示君子修身之不易！”

“結(jié)句‘莫道文章貴，此中辛苦真’，更是點(diǎn)睛之筆，道盡我輩讀書人及工匠之心聲！”

這首詩，語質(zhì)樸，卻意境高遠(yuǎn)。既精準(zhǔn)地描繪了紙張的特性（方寸、清白、承載文明），又巧妙地融入了制紙的艱辛過程（千錘百煉），更升華到了士人操守（清白立身）和文明傳承（承今古）的層面。尤其是最后兩句，更是將對文字的尊崇與對底層勞作（造紙）的尊重聯(lián)系起來，立意新穎，情懷深厚，遠(yuǎn)超一般詠物詩的境界。

就連一向苛刻的蔡邕，在聽完女兒這首詩后，緊繃的臉上也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驚異和贊賞，他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光芒，有驕傲，或許還有一絲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