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那聲音還在響,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又像是貼著腳底爬升。我屏住呼吸,指尖抵住劍柄,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每一步踏出,石板都微微震顫,仿佛整片迷霧都在隨那節(jié)奏呼吸。
南宮璃靠在我肩上,身子輕得幾乎撐不住重量。她雙目緊閉,眉心朱砂忽明忽暗,像風(fēng)中殘燭。我知道她在做什么——她正試圖撕開這片迷霧的屏障,可每一次精神探知都會加劇封印的反噬。她的唇角已經(jīng)滲出血絲,順著下頜滴落在石階上,留下幾點暗紅。
“別再強行突破了?!蔽业吐暤?,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她沒回應(yīng),只是手指緊扣法杖,指節(jié)泛白。我能感覺到她體內(nèi)那股微弱卻堅韌的精神力正在緩緩擴散,如同細(xì)網(wǎng)般向四周延伸??蛇@迷霧不簡單,它不只是遮蔽視線,更在吞噬感知。尋常修士的靈識剛一放出,便如泥牛入海,連回音都聽不見。
身后傳來一聲悶哼。
一名東域劍修踉蹌半步,右腿被地刺貫穿,鮮血順著鎧甲縫隙淌下。他咬牙未叫,可另一名同伴已怒吼出聲:“這路根本走不得!”
話音未落,幾道幽藍(lán)色絲線自虛空中垂落,無聲無息,宛如活蛇般纏向最近之人。那名受傷劍修反應(yīng)稍慢,一根絲線已繞上他脖頸,勒進皮肉。他猛地抽劍斬斷,斷口處卻迅速再生,第二根、第三根接連撲來。
我瞳孔一縮,立刻激活因果回溯。
血色絲線在識海交織,畫面浮現(xiàn)——三秒后,其中一名劍修因閃避不及,被絲線絞住頭顱;丹香閣弟子試圖以丹火焚燒,卻被反噬灼傷雙眼;而南宮璃若繼續(xù)施法,將在第七步時神識崩裂,當(dāng)場昏厥。
不能再等了。
我猛然將受傷劍修拽回,同時揮劍橫斬,兩根逼近的絲線應(yīng)聲斷裂??伤鼈儾⑽聪?,反而在空中扭曲重組,再度撲來。這不是實體,是精神構(gòu)筑的幻殺陣,靠蠻力無法徹底清除。
“守住她!”我對剩下三人厲聲喝道,“結(jié)三角陣,背對背!不要讓任何東西靠近南宮璃!”
三人愣了一瞬,隨即迅速行動。兩名劍修一左一右護住兩側(cè),丹香閣弟子退至后方,手中藥鼎輕鳴,一層薄火浮于身前。他們雖不知南宮璃在做什么,但此刻已無選擇余地。
我守在她身側(cè),掌心按在玉佩之上,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連續(xù)三次回溯已讓我接近枯竭,太陽穴陣陣抽痛,視野邊緣不斷閃過黑斑??涩F(xiàn)在顧不得這些。
就在這時,南宮璃忽然睜眼。
她的眼眸不再是平常的清澈,而是泛起一層淡藍(lán)光暈,如同寒潭映月。她抬起手,法杖頂端冰晶驟然亮起,一圈圈波紋自她為中心擴散開來。那些幽藍(lán)絲線觸之即潰,竟在波紋掃過的瞬間化作飛灰。
“看到了……”她聲音極輕,卻清晰傳入我耳中,“不是岔路……全是假的?!?
我心頭一震。
她繼續(xù)道:“真正的路徑只有一條,螺旋環(huán)繞著中心柱體延伸。我們腳下這條石徑是對的,但每七步會有一個分叉幻象,若踏入便會觸發(fā)陷阱。左側(cè)三步外有塌陷坑,前方五步地面藏毒瘴機關(guān),再過去七步……有地刺陣?!?
她說得極快,氣息紊亂,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我知道她是在用精神力“看”到了真實結(jié)構(gòu),可這種強行突破禁制的方式,對她而無異于自焚精魄。
“信她?!蔽覜]有半分猶豫,轉(zhuǎn)頭對身后三人道,“按我說的做——向左三步,停;直行七步,跳過裂縫;再右移,貼壁走。不準(zhǔn)擅自更改路線?!?
那名丹香閣弟子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點頭。受傷劍修由同伴攙扶,艱難挪動腳步。他們雖仍有疑慮,但剛才那一幕已足夠震撼——南宮璃一出手,那些詭異絲線便灰飛煙滅。&l-->>t;br>第一段指令執(zhí)行順利。
三人依而行,果然在第七步時,前方地面轟然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坑洞,毒霧翻滾而出。若非提前規(guī)避,必有人墜入。
“繼續(xù)?!蔽椅站o劍柄,目光緊盯前方。
第二段前行途中,那名丹香閣弟子腳步稍偏,險些踩上一塊顏色略深的石板。我立刻伸手將他拉回:“那是毒瘴觸發(fā)點?!?
他驚出一身冷汗,連連點頭。
南宮璃的氣息越來越弱,身體微微發(fā)抖。我一手扶住她,察覺她體溫低得嚇人。她的精神力仍在維持探知,可臉色已近乎透明,唇色發(fā)青,眉心朱砂光芒微弱得幾乎熄滅。
“夠了?!蔽业吐曊f,“剩下的我來帶?!?
她搖頭,聲音幾近呢喃:“不行……還有兩次大陷阱……一次在十步后,是連環(huán)地刺與火刃陣;最后一次……在出口前三步,整條路會塌陷成深淵……必須……看清節(jié)點……”
她說完,雙手再次合攏于法杖之上,周身藍(lán)光暴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