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跳了一下，我坐在席位上，手指輕輕搭在扶手上。大殿里沒人說話，兩側的人低頭看著手中文書，動作整齊得像是排練過。

南宮璃站在我身側，衣袖垂落，沒有出聲。她知道我在想什么。

從演武場到議事殿這一路的細節(jié)，在我腦子里重新過了一遍。古樹下的那個人，拍了三下樹干。他不是在等我，是在計數(shù)——確認我的速度、步距、反應時間。翻新的石板顏色太深，是剛埋下的靈紋，用來記錄腳步震動頻率。窗口那些人，位置間隔完全一致，連文書擺放的角度都相同，這不是巧合。

有人在收集我的習慣。

我低頭看了看腰間的玉佩，指尖微微用力按了下去。識海中一片平靜，沒有任何血色絲線浮現(xiàn)。因果回溯無反應，說明這些行為沒有觸發(fā)系統(tǒng)的任務判定。但這反而更危險——對方已經學會避開系統(tǒng)偵測的規(guī)則。

南宮璃察覺到我的動作，極輕地搖了搖頭。她閉上眼，眉心微動，精神力緩緩擴散出去。片刻后，她睜開眼，聲音壓得很低：“大殿里有殘留的精神波動，很淡，像是刻意壓抑過情緒留下的痕跡?！?

“是誰？”

“看不出身份?！彼f，“但方向來自左列第三和右列第五的位置。他們坐得太穩(wěn)了，呼吸節(jié)奏和眨眼頻率都經過控制。”

我看了一眼那兩個位置。一人穿著內門弟子服飾，正在翻看名冊；另一人披著執(zhí)事外袍，手放在案幾邊緣，姿勢標準得不像自然狀態(tài)。

我沒有動。

這個時候點破，只會打草驚蛇。這些人不急著動手，他們的目標不在現(xiàn)在，而在將來。等我離開宗門執(zhí)行任務時，才是他們真正出手的時候。

我慢慢松開玉佩，把手收回袖中。既然他們想布網，那就讓他們繼續(xù)織。只要我不踩進陷阱，這張網遲早會露出破綻。

南宮璃低聲問：“你打算怎么辦？”

“照常行事?！蔽艺f，“該修煉就修煉，該出席就出席。他們盯我，我也要盯他們?！?

她點點頭，沒再說話。

議事殿外傳來腳步聲，兩名弟子走來，在門口停下通報。任務還沒開始，只是例行點卯。我起身走出大殿，南宮璃跟在身后。

陽光照在路上，影子落在石板上。我故意放慢腳步，經過一處花圃時停下。泥土濕潤，表面平整，灑水的時間應該就在半個時辰前。這種統(tǒng)一養(yǎng)護的時間，通常只用于重要區(qū)域巡查準備。

我轉身對南宮璃說：“明天辰時出發(fā)，路線走東嶺。”

她說：“東嶺最近不太平，妖獸活動頻繁?！?

“我知道?！蔽尹c頭，“所以更要走一趟?！?

話音落下，眼角余光掃見右側回廊轉角處，一名普通弟子迅速轉身離去。他胸前掛著外圍弟子的牌子，剛才并不在議事殿內。他是聽到消息才出現(xiàn)的。

這個人，就是傳遞情報的關鍵節(jié)點。

回到居所后，我關上門，立刻取出一張空白靈紋紙鋪在桌上。用朱砂筆勾畫出簡易預警陣，四角嵌入四顆低階靈石作為能量源。一旦有人靠近十步之內或釋放探查類術法，陣法就會震動。

然后我走到院中，將玉佩取下，埋入地下三尺深的土里。這是新設的時光錨點，以防萬一陷入圍困能瞬間撤離。每次使用都會留下時空漣漪，但現(xiàn)在顧不得那么多。

做完這些，我盤膝坐下，開始運轉新術法“歸元爆”的連擊變式。肩井穴一震，靈力自丹田涌出，沿脊柱上行，經曲池、天樞、云門七處節(jié)點逐一點亮。這一次我沒有急于完成整套動作，而是分段練習每一次發(fā)力后的收勢與銜接。

第一遍結束，右臂有些發(fā)麻。第二遍稍好，但第三遍時靈力在云門穴卡了一下，差點逆流。我停下，調息片刻，重新開始。

不能急。越是關鍵時刻，越要穩(wěn)住節(jié)奏。

門外傳來輕微響動，是南宮璃來了。她站在院外，沒有進來，只是輕輕敲了兩下門框。這是約定的暗號——周圍一切正常。

我起身開門，她走進來，手里拿著一枚玉簡。“這是我昨夜整理的運行圖譜優(yōu)化版，能減少一成消耗。”

我接過玉簡，貼身收好。

“你還記得那個傳話的弟子嗎？”她問。

“記得?！?

“他已經往執(zhí)事堂方向去了，中途停了三次，每次都在換路線?！?

“他在確認有沒有被跟蹤?！?

“你覺得他們會信？”

“一次不會，兩次也不會。但他們只需要有一次相信，就會把計劃推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