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落在肩上,很重,也很暖。
我走出宗門,腳步?jīng)]有停。主道兩側的石欄漸漸被荒草覆蓋,腳下的路也由平整青磚轉為碎石土徑。我知道自己已經(jīng)離開了安全范圍,從這一刻起,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是殺機。
我沒有走官道。
官道上有巡查弟子,也有林淵的眼線。他既然能封鎖資源殿,就能在要道設伏。我要去南域,就不能按常理行事。
我拐進一條斜坡小路,鉆入青石峽的背陰面。這里巖石嶙峋,藤蔓纏繞,尋常人不敢涉足。但我需要隱蔽,而不是舒適。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身后再無腳步聲跟隨。我靠在一塊巨石后停下,喘了口氣,手伸進懷里摸了摸玉佩。它還在發(fā)燙,那道裂紋沒有擴散,但溫度比昨夜更高了一些。
我閉眼,識海中浮現(xiàn)血色絲線。因果回溯悄然啟動,向前追溯十里內的動靜。畫面模糊閃現(xiàn)——三道黑影正從宗門東側偏門疾馳而出,方向正是我離開的路線。他們穿著普通外門弟子服飾,可步伐沉穩(wěn),落地無聲,明顯不是普通人。
是沖我來的。
我睜眼,立刻改變路線。不再沿峽谷前行,而是翻上高坡,借著亂石與矮樹掩護向南移動。如果他們是追兵,那就不能讓他們掌握我的節(jié)奏。
又行兩個時辰,天色漸暗,前方出現(xiàn)一片密林。樹干粗壯,枝葉交錯,陽光只能透過縫隙灑下幾點光斑。我知道這是黑松林邊緣,穿過這里,再過寒江,就進入南域地界。
就在我準備踏入林間時,左側傳來一絲靈力波動。
我猛地頓住腳步,身體微蹲,右手已扣住腰間的符紙。那一瞬,因果回溯自動激活,血色絲線在眼前交織成網(wǎng),映出三道即將出手的軌跡節(jié)點。
下一刻,三道人影從林中躍出,一左一右包抄,第三人直撲正面。
他們蒙著臉,穿的是魔修慣用的灰黑色勁裝,袖口繡有扭曲符文。出手便是殺招,掌風帶腥,明顯練過陰煞功法。
但我注意到他們的步法。
三人呈三角站位,腳下踏的是“三才鎖靈步”——這是凌霄劍宗的基礎陣型,外人極少知曉,更不會用于實戰(zhàn)配合。而他們不僅用了,還用得極為熟練。
這不像是魔修。
更像是有人故意穿上魔修的衣服,偽裝身份。
正面那人率先出手,一掌拍向我胸口。我側身避過,反手甩出一張爆裂符。赤晶碎末引燃,火光炸開,逼退他的攻勢。同時我向后躍出五步,落在一塊凸起的巖石上。
左右兩人立刻合圍。
左邊那人揮劍,劍刃泛著幽藍光澤,顯然是淬了毒。我盯著他的動作,因果回溯捕捉到他出劍前手腕的微顫——那是發(fā)力前的蓄勢點。
我提前向右閃身,劍鋒擦肩而過。順勢抽出第二張符紙,貼在地面。靈力注入,瞬間引爆,震得他腳步不穩(wěn)。
右邊那人趁機突進,手中短刃直刺我咽喉。我抬臂格擋,衣袖被劃破,皮膚上留下一道淺痕。但我不退反進,左手抓住他持刃的手腕,用力一扭。他悶哼一聲,短刃落地。
我一腳將他踢開,轉身面對另外兩人。
他們站定,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那個眼神讓我確定了一件事——他們認識彼此,配合默契,絕非臨時拼湊的殺手。
而且,他們的劍招里有痕跡。
剛才那人揮劍時,起手式有個細微的停頓,那是凌霄劍宗“破罡十三式”的第二變前奏。這套劍法只傳核心弟子,連普通長老都不一定學全。
林淵是首席弟子,有權接觸這些秘技。
我盯著他們,聲音不高:“你們是誰派來的?”
沒人回答。
三人再次撲來,這次更加兇狠。他們不再試探,直接以命相搏。我一邊閃避,一邊繼續(xù)觀察他們的動作細節(jié)。
左側那人出劍太快,銜接不上第三式。說明他對這套劍法掌握不全,只是照搬招式。右側那人步伐略顯僵硬,像是強行模仿。
只有中間那個,動作流暢,氣息穩(wěn)定,顯然是真正的高手。
我心中已有判斷:這些人受過訓練,刻意模仿凌霄劍宗的武學,但又不敢完全暴露身份,所以披上魔修外衣,想把罪名推給魔道。
可他們漏了破綻。
真正的魔修不會用這種正統(tǒng)陣法,也不會在意攻守節(jié)奏。他們追求的是混亂與毀滅,而這三人,太規(guī)整了。
我又甩出兩張符紙,一前一后引爆,制造煙塵。趁著視線受阻,我迅速后撤,跳出戰(zhàn)圈。
三人追了幾步,見我奔向密林深處,便不再追趕。
我沒有回頭,一路疾行,直到確認身后無人跟蹤,才在一處巖縫后停下。
呼吸有些急,額頭滲出汗水。我靠在石壁上,緩緩坐下,從布包里取出水囊喝了一口。水有點溫,但足夠清醒頭腦。
我低頭看了看手臂上的傷。
不深,已經(jīng)止血。衣服破了個口子,露出發(fā)白的皮膚。我把袖子拉下來蓋住,然后伸手摸了摸玉佩。
它依舊滾燙。
識海中的任務還是血字:戰(zhàn)勝林淵,成為首席弟子。
沒有變化。
但我已經(jīng)變了。
之前我以為這場首席之爭只是宗門內部的競爭,頂多涉及些權謀手段。但現(xiàn)在看來,事情沒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