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你看我這筐野莓多新鮮!”村口的阿婆舉著竹籃笑瞇了眼。小花蹲在溪邊洗著手帕,抬頭時辮子上的紅綢子晃了晃:“阿婆,等我洗完手帕就幫您挑爛果子?!彼讣忪`活地搓著帕子上的泥點,水流過指縫時,能看見水底光滑的鵝卵石。
    可今天的小花有點不一樣。往常她會嘰嘰喳喳講昨天看到的松鼠囤松果,今天卻抿著嘴,眼睛盯著水面發(fā)呆。阿婆把籃子往石頭上一放:“咋啦?是不是后山的風把魂吹跑了?”
    “阿婆,”小花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片葉子,“昨天我在老槐樹下看見個穿紫袍子的人?!?
    “紫袍子?”阿婆皺起眉頭,“咱村子可沒誰穿那樣扎眼的衣裳。”
    “他說他是‘智慧商人’,”小花絞著濕手帕,水珠滴在青石板上,“他問我想不想要最漂亮的布娃娃,就是眼睛會眨的那種。”
    阿婆往手心里呵了口氣:“然后呢?”
    “他說拿‘智慧’就能換?!毙』ǖ穆曇舳读艘幌?,“我……我就把裝智慧的小盒子給了他?!?
    “傻丫頭!”阿婆的竹籃“哐當”掉在地上,野莓滾了一地,“你爹不是說過,每個人的智慧都藏在心里嗎?哪有什么小盒子!”
    小花的眼淚啪嗒掉進水里:“可他給了我布娃娃,眼睛真的會眨……”她從背后掏出個娃娃,綢緞裙子上繡著金線,可娃娃的眼睛盯著天空,一動不動。
    從那天起,小花變了。清晨她去井邊打水,木桶撞到井壁“咚咚”響,水灑了一身;阿婆讓她數(shù)豆子,她數(shù)到第三遍就把紅豆和綠豆混在了一起;連最擅長的編草繩,她也總把草葉擰成疙瘩。
    “小花是不是中了邪?”村口的孩子們躲在墻根議論。胖墩兒捧著半個西瓜湊過來:“昨天我看見她對著石頭說話,問石頭知不知道一加一等于幾?!?
    “她肯定是把智慧弄丟了?!痹蚪寝p的丫丫揪著辮子說,“我奶奶說,智慧是寶貝,丟了就會變成……”她壓低聲音,“瘋子。”
    這個詞像塊冰,凍住了孩子們的笑聲。
    三天后的傍晚,暴雨砸在屋頂上“噼里啪啦”響。小花縮在門檻上,布娃娃掉在泥水里,眼睛糊滿了泥。她看見阿婆舉著油燈往這邊跑,斗笠邊緣往下淌水:“小花!快跟我走,村東頭的石橋沖垮了,栓子還在對岸!”
    栓子是隔壁的小弟弟,每天都等著小花編草螞蚱。小花跳起來,腳卻踩在布娃娃上,摔了個屁股蹲。阿婆拉起她就往雨里沖:“栓子他媽急得直哭,可水太大了,沒人敢過去……”
    到了河邊,渾濁的河水卷著樹枝咆哮著,石橋只剩半截橋墩露在水面上。栓子站在對岸的柳樹下,哭得滿臉通紅?!敖憬悖 彼匆娦』?,使-->>勁揮舞著胳膊。
    “怎么辦?”阿婆抓著頭發(fā)直跺腳,“水太急了,繞路要走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