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的青石板巷里，住著個愛穿藍(lán)布長衫的秀才。秀才總說讀書人有忌諱，比如吃飯不能敲碗，見了喜鵲要作揖，最要緊的是——絕不能說“破”“爛”“壞”這類字眼。他的小孫子小石頭才五歲，圓臉蛋上總沾著墨水星，最愛追著秀才問：“爺爺，為啥不能說‘破’呀？”

    秀才正對著硯臺磨墨，聽見這話，毛筆差點(diǎn)掉進(jìn)墨水里：“休要胡說！‘破’字不吉利，若說了，家里的飯碗都要裂口子！”小石頭眨眨眼，看見秀才袖口磨出的洞，剛想喊“破洞”，又趕緊捂住嘴巴，改成：“爺爺?shù)男渥娱_了個小窗戶！”

    這天清晨，秀才要去鎮(zhèn)上買宣紙，臨走前反復(fù)叮囑：“在家不許亂說話，若讓我聽見‘破’字，晚上就沒糖糕吃?！毙∈^抱著布老虎點(diǎn)頭，轉(zhuǎn)眼就把話忘到了腦后。他蹲在門檻上玩泥巴，隔壁王婆端著豆腐過來：“小石頭，幫我看看這筐豆腐有沒有碰壞？”

    小石頭湊近一瞧，筐角的豆腐缺了一小塊，剛要喊“破了”，忽然想起爺爺?shù)脑?，急得直轉(zhuǎn)圈。他指著豆腐缺口，大聲說：“王婆的豆腐長了個小月亮！”王婆笑得直拍大腿，送了他一塊熱乎的豆腐。

    秀才從鎮(zhèn)上回來，手里拎著個紙包，臉色卻不大好。小石頭撲過去：“爺爺買了什么好吃的？”秀才把紙包往桌上一放，嘆了口氣：“本想買些芝麻糖，誰知那賣糖的漢子說‘剛出爐的糖，半點(diǎn)沒破’，聽得我心里發(fā)慌，轉(zhuǎn)身就走了?！毙∈^舔了舔嘴唇，沒敢說“糖破了也能吃”。

    午后，秀才去后院劈柴，斧頭掄到一半，木柄“咔嚓”斷成兩截。秀才驚得后退半步，喃喃道：“不好不好，‘?dāng)唷蛛m不是忌諱，可這木柄終究是‘破’了……”他正愁眉苦臉，小石頭抱著繩子跑過來：“爺爺，用繩子綁起來，木柄就有‘小圍巾’了！”

    秀才剛要夸孫子聰明，忽然聽見巷口傳來“哐當(dāng)”一聲響。他撩起長衫跑出去，只見屠戶張大叔的肉攤翻倒在地，白花花的肥肉滾了一地。張大叔拍著大腿喊：“哎呀！案板破了！”秀才聽見“破”字，嚇得趕緊捂住耳朵，轉(zhuǎn)身就往家走，卻沒看見腳下的青苔。

    “撲通”一聲，秀才摔進(jìn)了墻根的泥坑里。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偏偏長衫下擺被碎瓦片勾住，“刺啦”扯出個大口子。秀才又氣又急，想喊“救命”，可轉(zhuǎn)念一想：“‘救’字雖不忌諱，可這處境實在狼狽，說出去豈不被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