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的南邊有個小村子，村子邊上有塊方方正正的田，田埂上住著阿齊和他娘。阿齊今年十歲，身子骨壯實(shí)，可就是不愛干活。

    開春的時候，地里的土還凍著硬疙瘩，娘挎著竹籃，籃里裝著飽滿的谷種，站在院門口喊：“阿齊，跟娘去下種嘍?！?

    阿齊正趴在門檻上，用石子兒搭小房子，頭也沒抬：“娘，土這么硬，挖起來累得慌，明天再種唄?！?

    娘放下竹籃，蹲到他身邊，摸著他的頭說：“傻孩子，春天的太陽暖烘烘的，土剛化凍，正是下種的好時候。要是等明天，說不定會下雨，土就黏腳了?！?

    阿齊把石子兒往旁邊一推：“下雨才好呢，不用下地?！闭f完，一骨碌爬起來，往屋里跑，“我去躺會兒，娘你自己去吧?！?

    娘嘆了口氣，自己扛著鋤頭下了地。她弓著背，一鋤頭一鋤頭把硬土敲碎，額頭上的汗珠子滾到下巴上，滴進(jìn)黑黝黝的土里。阿齊在屋里窗臺上，扒著窗欞看，見娘彎著的腰像個蝦米，他撓了撓頭，想出去幫忙，可腳剛邁出門，又縮了回來——太陽曬得地上冒熱氣，還是屋里涼快。

    過了三天，娘把谷種泡好了，裝在布袋里，又喊阿齊：“阿齊，來幫娘撒種，你跑著撒得勻?！?

    阿齊正蹲在墻根下看螞蟻搬家，嘴里嘟囔：“螞蟻都知道找吃的，你咋就不想動呢？”他沒好氣地回：“撒種有啥意思，風(fēng)一吹就跑了，白費(fèi)勁?！?

    娘沒多說，自己提著布袋走進(jìn)田里。她站在田埂上，抓起一把谷種，輕輕往空中一揚(yáng)，金黃的種子像小雨點(diǎn)兒似的落在土里。阿齊看著娘的影子被太陽拉得老長，心里有點(diǎn)不是滋味，可一想到要在太陽底下跑，腿就沉得像灌了鉛。

    撒完種的第二天，下了場小雨。娘又喊阿齊：“地里該耙平了，不然種子會被小鳥啄走的。”

    阿齊這次沒直接拒絕，磨磨蹭蹭地跟著娘到了田里。娘給他一把小耙子：“你就耙那邊一小塊，好不好？”阿齊接過耙子，耙了兩下，見娘在另一頭忙著，就把耙子往地上一扔，蹲在田埂上數(shù)天上的云。云飄得慢悠悠的，他看著看著，居然靠著柳樹睡著了。

    等他醒過來，太陽都快落山了。娘已經(jīng)把整塊地都耙平了，正坐在田埂上給他擦臉上的土?！澳?，我……”阿齊想說自己不該睡覺，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娘笑著說：“沒事，你還小呢。不過你看，種子埋在土里，就像小寶寶躺在被窩里，得好好照顧，才能長出苗苗來?！?

    過了十幾天，地里冒出了嫩嫩的綠芽，像小針尖似的。娘高興地拉著阿齊去看：“你瞧，它們醒啦?！卑R蹲下來，用手指碰了碰小芽，軟乎乎的，倒也覺得新鮮。

    可沒過幾天，地里長出了好多雜草，比谷苗還瘋。娘挎著竹籃去除草，阿齊跟在后面，沒走幾步就喊：“娘，蚊子咬我。”娘從籃子里拿出艾草編的驅(qū)蚊包：“拿著，就不咬了。”阿齊捏著驅(qū)蚊包，蹲在一邊，看著娘彎著腰，一棵一棵拔草，指甲縫里都塞滿了泥。他想幫忙，可剛拔了兩棵草，就覺得腰發(fā)酸，又坐到田埂上了。

    入了夏，天越來越熱，谷苗要喝水了。娘每天天不亮就挑著水桶去河邊打水，澆到田里。阿齊醒的時候，娘已經(jīng)澆完半畝地，肩膀上的扁擔(dān)印紅紅的。“阿齊，今天跟娘去挑水吧，娘一個人有點(diǎn)累。”娘的聲音有點(diǎn)啞。

    阿齊看著娘額頭上的汗，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挑著兩只空桶，跟著娘到了河邊。娘給他裝了半桶水，他試了試，扁擔(dān)壓得肩膀生疼，剛走兩步就喊：“太重了！”娘把他桶里的水倒了一半，他才勉強(qiáng)挑著走，走三步歇兩步，等走到田里，太陽都升得老高了。娘已經(jīng)澆完了一大片，見他來了，笑著說：“真棒，阿齊會幫娘干活了?！卑R聽了，心里甜滋滋的，可第二天，他又賴在床上不想起了——還是躺著舒服。

    就這樣，夏天過去了。別人家的谷子長得齊腰高，沉甸甸-->>的穗子低著頭，可阿齊家的田里，谷苗稀稀拉拉的，有的還被蟲子咬了洞，穗子也瘦得像小毛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