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礦洞的入口被修整過,藤蔓被剪去大半,露出塊平整的青石壁。程明踩著晨光將一張麻布告示貼在石壁上,麻布邊緣還沾著礦洞的塵土,上面用炭筆寫的字跡卻異常工整
——
那是他熬夜繪制的
“格物院招募令”。
“招募條件:不限靈根,不問出身,能識數(shù)者優(yōu)先,善觀察、勤動手者免試?!?
“研究方向:丹藥提純、農(nóng)具改良、礦石分析、劍招優(yōu)化。”
“入院福利:每日三餐管飽,每月發(fā)基礎靈石十塊,表現(xiàn)優(yōu)異者可學格物學基礎?!?
最后一行字下方,程明特意畫了個簡單的杠桿示意圖,旁邊標注著
“省力原理:力臂
x
力
=
阻力臂
x
阻力”。這是他能想到的最直白的招募宣,卻在貼出的瞬間就引起了軒然大波。
“無靈根也能進院?程師兄怕不是大比打壞了腦子?”
“格物學?那是什么玩意兒,能比修煉靈氣還管用?”
“每月十塊靈石!比雜役房的月例還高,這不會是騙局吧?”
圍觀的雜役和外門弟子越聚越多,議論聲像潮水般涌來。有人指著告示上的杠桿圖哈哈大笑,說那是
“雜役的笨辦法”;有人盯著
“不限靈根”
四個字搖頭,說這是
“違背天道的胡鬧”;更有人偷偷往礦洞深處張望,想看看這位爆冷奪冠的
“格物大師”
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程明站在告示旁,穿著新?lián)Q的外門弟子服,袖口還沾著繪制公式時蹭的炭灰。他沒有理會周圍的嘲笑,只是將一塊寫著
“報名處”
的木牌插在旁邊的石縫里,木牌下擺著個粗陶碗
——
這是用來收集報名表的,每張表都要寫下自己的名字和擅長之事。
第一個上前的是王二。他的咳嗽好了大半,臉色也紅潤了些,手里緊緊攥著張皺巴巴的麻紙,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
“王二,會篩礦,能辨土色”。他走到程明面前,緊張得手心冒汗:“程師兄,我、我不識數(shù),但我能認出二十種礦石,算、算符合條件嗎?”
程明接過麻紙,在陶碗里放下一塊干凈的竹片:“能辨礦石就是善觀察,明天卯時來報道。”
王二的眼睛瞬間亮了,連聲道謝,轉身時腰桿都挺直了許多。他的背影在圍觀者的哄笑聲中顯得有些單薄,卻異常堅定
——
這個被斷定為
“偽靈根”、只能在雜役房篩礦的漢子,終于抓住了一絲希望。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再無人上前。嘲笑聲越來越大,有人甚至開始往告示上扔石子,說程明是
“騙子”“瘋子”。韓家的幾個弟子抱著胳膊站在人群外,嘴角噙著冷笑,顯然等著看程明出丑。
程明卻不急不躁,從懷里摸出塊磁擾礦石,在地上演示杠桿原理:用一根木棍撬動三塊疊在一起的礦石,輕松程度讓圍觀者的笑聲漸漸小了下去?!翱吹搅藛??”
他揚聲道,“格物學不需要靈根,只需要方法。就像這根木棍,能讓力氣小的人撬動重石,格物學能讓無靈根者做出有靈根者做不到的事?!?
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有人面露猶豫,卻仍沒人敢上前。無靈根者在修真界的地位比雜草還低,他們早已習慣了被嘲笑、被忽視,突然有人說能改變他們的命運,反而讓人不敢相信。
日頭升到頭頂時,一個瘦小的身影才怯生生地走到報名處。那是個穿著打補丁麻布的少女,梳著雙丫髻,手里抱著個裝滿草藥的竹籃,籃子里露出半截藥鋤。“程、程師兄,”
她的聲音細若蚊蚋,“我叫阿芷,沒有靈根,但我認識一百多種草藥,還、還會熬藥汁……”
程明注意到她的手指關節(jié)處有細密的傷口,指甲縫里嵌著草汁的綠色
——
這是常年采藥留下的痕跡?!皶舅幹俊?
他眼睛一亮,“能分辨不同溫度下草藥汁液的變化嗎?”
阿芷愣了愣,隨即用力點頭:“能!用松木火熬的薄荷汁是淺綠色,用炭火熬會變深,還會有沉淀……”
她越說越流利,眼中的怯懦漸漸被自信取代,“我娘是藥農(nóng),她說草藥有脾氣,要順著火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