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說她已不再反對你我婚事，你高興么？”楚王看著她，意味深長。

阡陌愣了一下，又驚又疑，“真的？”

“我何嘗騙過你?！?

阡陌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楚王臉拉下來：“你不高興？”

“高興?！壁淠懊Φ馈?

“那你怎不笑？”

阡陌無語，只得彎彎嘴角。

楚王莞爾，在她的唇邊親了一下。他將外袍交給寺人，拉著她坐到榻上。

“母親其實(shí)不難說話，只是時(shí)而氣急些?！背醯?，“你日后是夫人，她不會(huì)再拿你如何，你若有難處，告知與我便是。”

阡陌看著他，應(yīng)一聲，想到穆夫人那張怒氣沖沖的臉，心中卻是苦笑。

是啊，氣急些又不難說話的人……穆夫人的性情，阡陌已經(jīng)見識過，就算她不再反對這婚期，阡陌也并不奢望她能夠?qū)ψ约河泻媚樕?。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遇到困難就去找楚王，日后的相處，恐怕更多的是要自己去解決問題。

二人依偎在一起，安靜片刻，楚王忽而道，“明日，我?guī)闳ナ芯腥绾?？?

阡陌怔了怔，抬頭，“市井？”

“正是，”他撫撫她的頭發(fā)，“你不是很想念你那逆旅？”

阡陌聽著，眉間忽而一展。

“它……”她有些結(jié)巴，“它還在？”

“為何不在。”楚王一臉不情愿，“有人還欠了寡人二十只羊……”

阡陌的雙眸中登時(shí)光采乍現(xiàn)。她一直以為，那件事再也不會(huì)有后文，雖然覺得可惜，但考慮到自己和楚王曾經(jīng)因此大吵一場，也沒有再主動(dòng)問起。沒想到……

她的反應(yīng)全在意料之內(nèi)，楚王朝寺人渠看了看。

寺人渠了然，笑瞇瞇地將幾張牘片呈來。阡陌接過，只見都是她當(dāng)時(shí)置辦的契書，有逆旅的，還有那三位館人的。

她高興得幾乎跳起來，兩眼笑得泛光。

“侶……”她感動(dòng)地?fù)ё∷牟弊?，用力親了一口，“你真好！”

他說要娶她的時(shí)候，也沒見這么高興過……楚王想給她一個(gè)白眼，卻也忍不住彎起唇角，眼底俱是笑意。

“這下高興了？”他咬著她的耳朵，“那今夜……嗯？”

阡陌臉一紅，卻忽而想到一個(gè)問題。

“你還了伍大夫二十只羊？”她擋住他的爪子，問道。

楚王被打斷，有些不喜，“嗯。怎么了？”

“那么，還少了一份契書?！壁淠罢f，“我要與你立契。”

楚王結(jié)舌。

“立契？”他問，“立何契？”

“羊契?！壁淠罢J(rèn)真地說，“那債是我向伍大夫所舉，如今既然轉(zhuǎn)給了你，我便要與你立契?！?

楚王被噎住。

他從小當(dāng)了太子，現(xiàn)在又當(dāng)了國君，頭一次有人要為二十只羊跟他立契借錢。

“不立?！彼履槪皞鞒鋈?，寡人成了什么？市井中的商賈么？”

“商賈又如何，商賈走南闖北，皆是有能耐的人?！壁淠安灰詾槿?。

“立了契又如何？”楚王道，“我是王，楚國都是我的，你立不立契，都是我的?！?

阡陌哭笑不得。

“侶，你這般想法不對?！彼托牡卣f，“既然立契，你我便是契書中的雙方，你為債主，我為欠債人。我欠你的，乃是契書上寫明之物，你也只可向我索要契書之物，與你我本身何人無關(guān)?！?

“哦？若不然呢？”

“若你我不按契書所行事，有所爭執(zhí)，便要由官署裁決。”阡陌道，“侶，你不是與我說過，上回那`氏與j氏爭地之事？此事亦是同理。國中賞賜之時(shí)，未明界限，故而各執(zhí)一詞。而相爭起來，往往無所依據(jù)，便偏袒勢大者或強(qiáng)賴者，是以官府亦難為，最后要鬧到你親自出面?！?

楚王目光一動(dòng)。

“依你之見，要如何？”他問。

阡陌結(jié)合自己往日所見，亦說得興起：“首先要明確法度，如何可為，如何不可為，官府權(quán)責(zé)之類；其次，便是那契書。我見一般契書，所之物過于草率，亦無條目規(guī)矩，若可定下準(zhǔn)則，則便捷許多，亦可為官府定論?！闭f罷，她請寺人渠拿來筆墨，按著自己的設(shè)想，親自寫了一份契書。從雙方姓名，到數(shù)目，再到期限，各種說明，整整齊齊，一目了然。

楚王沒想到這么一份小小的契書竟有許多道理，深思不已。

直到自己跟著阡陌的指導(dǎo)，在上面書了名，又見阡陌按了指印，方才忽而明白過來。

“你可知這是欺君？”他拿著那份完整的借債契書，氣極反笑，“就這般想要那逆旅？”

“那本就是我的！”阡陌亦真相畢露，得意地說，“大王已經(jīng)署名，不可反悔！”

楚王眸色深深，忽而將她按住。

“說起來……”他在她的脖子上咬著，“你欠我的似乎不止二十只羊……其余如何還？”

阡陌輕哼著，手纏在他的脖子上，忽然，翻身將他住。

注視著他驚詫的雙眸，她嫣然而笑，在那唇上碰一下。

“我早還過了，如今，是你欠我的……”她低低道，卻將手伸進(jìn)他的衣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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