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峭壁之上的暗影里,司馬昂沉默地看著一支蠻族軍隊緩慢地從他的腳下走過。彎曲的腰刀反射著清冷的月輝,皮革連接的輕甲磕碰出怪異的聲音。司馬昂看著他們粗壯的身體,在峭壁上狹窄陡峭的小路上艱難地挪動著,慢得就像是固定的箭靶。
草原最彪悍的騎兵離開了戰(zhàn)馬,便不再是一群危險的野狼。
齊烈抓緊了闊劍的劍柄,下頭的蠻子似乎在山路上綿延不絕,他有些急了,低聲催促司馬昂,“王爺,來了這么多人,咱們現(xiàn)在是不是就該動手了。這里山路狹窄,正是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好地方,動手吧?!?
“不急?!彼抉R昂也抓緊了手中的弓箭,他的心跳快得就像要從胸膛里炸開了,不過他還是克制住了想要現(xiàn)在動手的****,他望著下頭緩慢蠕動的蠻族士兵,他已經(jīng)占據(jù)了絕好的位置,今天想要打一場勝仗,那簡直是太容易了??伤屨麍鰬?zhàn)局變得對銅羊關有利,他就要耐得住性子,這就像是一場狩獵,最先失去耐性的一方,就將失去全部優(yōu)勢。
月奴在崎嶇的山路上又跌了一跤,她剛爬起來又一腳踩空,幸虧身邊的一位將軍拉了她一把。她穩(wěn)住了腳,心有余悸地望了望月光下黑漆漆的深澗。突然前方傳來一聲慘叫,緊接著傳來石塊滾落的聲音,月奴驚恐地抬起頭,前面的士兵站住了。后頭地又來不及停下,士兵們在狹窄陡峭的山路上擠做一團,越發(fā)危險。
她聽見可汗在前面厲聲問道,“喊什么?出了什么事?”
有人回答,“可汗,有人掉下深澗了?!?
月奴的心揪了起來,士兵們一陣靜默。隔了一會可汗的聲音又從山路上頭看不見的黑暗中傳來,“掉下去就掉下去了。有什么可看的。繼續(xù)走,不準停下來,不準叫喊,不準發(fā)出聲音。”
隊伍繼續(xù)前進,只是更加沉默,月奴覺得這幾乎更像是一支送葬的隊伍了,路越來越難走。月光比不得火把眼前崎嶇地小路總是無法看得清楚,不斷有人跌落深澗,草原上的騎兵們走不慣山路,在不熟悉地戰(zhàn)場上,死亡的陰影已經(jīng)過早地籠罩了上來,這只隊伍沉重地向大山的黑暗深處前行,她有種錯覺,仿佛他們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司馬昂耐性地等待著。終于他聽見前頭的蠻子喧嘩了起來,他知道那是他插在峭壁上的一支短劍被發(fā)現(xiàn)了,短劍的前頭還寫著一封書信。很快地,蠻族的隊伍動了起來,他知道是他們在傳遞那封信,信將最后送到蠻族可汗地面前。片刻之后。他聽見一個人威嚴地在用蠻語命令什么,一瞬間喜悅充滿了司馬昂的胸口,這個聲音距離他并不遠,而且他也清清楚楚地記得,這個聲音就是蠻族的可汗。
一支火把點了起來,照亮了可汗的臉,他正在看那封奇怪的書信,那上面寫滿了草原巫師們的符號,在那頁紙的最后,寫了一個日子。就是今天。他的心頭陡然沉了下去。在未猜出這到底是什么地時候,他已經(jīng)本能地意識到了巨大的危險就潛在這頁紙上。這應該是一個部落巫師推算天意的符紙啊。今天的那個日期是什么?難道是在說他這個草原之王的最后日期嗎?有哪個巫師敢推算那個日期?難道說有一個巫師,私通了中州的人?他憤怒地丟開那張紙,狂亂地吼叫著,“熄滅火把!快熄滅火把!”
司馬昂拉開了弓箭,那一瞬間他地心突然奇特地平靜著,沒有任何雜念,只是平穩(wěn)地拉開弓,放箭?;鸢严缜暗淖詈笠凰查g,他看到箭頭射進了可汗的胸膛。
火把熄滅了,可是十多只弓箭同時繼續(xù)向那個方向發(fā)射,更多的石頭拋向那條崎嶇狹窄的小路,嚎叫聲,****聲在暗夜的山間響起來。
司馬昂知道自己贏了,平生第一次贏了。
戰(zhàn)事進行的很順利,司馬昂帶著三百人從山上殺到銅羊關前。蠻子本來打算正面佯攻的軍隊因為可汗的潰敗而亂成一團,澹臺忌趁機率軍出關,戰(zhàn)局已經(jīng)發(fā)生了逆轉。
齊烈殺得性子起來,也顧不得管司馬昂在哪里,只管一路向前,沒留意到下到山下的平地上,優(yōu)勢就不復存在。他在山腳下發(fā)現(xiàn)了一伙蠻子武藝極高,卻不戀戰(zhàn),抬著一個傷者,急匆匆地向蠻族地方向跑。齊烈猜測那個傷者一定就是蠻族地可汗,他親眼看見王爺一箭射中了可汗的胸口,知道他不死也必然是重傷。齊烈一路追著過去,一連砍倒了四個蠻子,抬起頭才發(fā)覺四周早已全是蠻族武士,他有些慌了神兒,回頭瞧見一叢火流星飛上天空,知道是王爺在發(fā)出信號,他瞧瞧那位置,自己已經(jīng)跑出來很遠了。
齊烈有些慌了,周圍地蠻子漸漸圍攏過來,他自恃功夫不弱,勉力拼殺了一會,可也已經(jīng)是險象環(huán)生,再追上去已經(jīng)不可能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四個蠻子發(fā)覺齊烈落了單兒,一起撲了過來,齊烈砍倒了第一個靠過來的蠻子,就被人一刀砍在了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