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的模樣,與三年前比起來并沒有什么變化,帶著笑說話的時候,總是顯得頗是親切。
我上前行禮:“拜見大長公主?!?
“許久不見,你怎還是這么見外?!贝箝L公主走過來,將我扶起,笑吟吟地將我上下打量,“聽說你不僅幫元初奪得了揚州,還為秦王奪下了雒陽。我等每每說起你,皆頗是欣慰?!?
她說話的語氣頗是和藹,不知道的人,大概要以為我是她的侄女或什么人。
我心想,她不去俳優(yōu)行當里做個教習,著實是屈了才。
“公主過譽了?!蔽乙辔⑿?謙虛道,“不過是做了些分內(nèi)之事?!?
“這般謙虛做甚?!贝箝L公主說著,牽過我的手,轉(zhuǎn)身向立在院子里閑談的眾人道,“諸位,這便是妾先前提到的云霓生。”
眾人的目光紛紛投來。只見這里有十幾人,有我從前見過的,也有沒見過的,都是豫州的諸侯。
秦王和桓肅正在交談,聞,也將目光看過來。
我不由地哂然。
大長公主這般和藹可親地抬舉我,著實出乎我的意料。不過我知曉,她的殷勤斷不可輕易受了,荀尚等一干人的尸首都是前車之鑒。
我跟著她走到秦王和桓肅面前,不著痕跡地手抽回,向二人行禮:“云霓生拜見秦王,拜見靖國公?!?
桓肅認得我,沒答話,只將目光在我面上打量。
秦王道:“你來得正好,孤與靖國公剛剛談起揚州之事。以你所見,揚州當下之勢如何?”
我看了看秦王,只見他也看著我。
心底倏而回過味來。
揚州之勢,他不會不知道,桓肅也不會不知道。他之所以故意問我,乃是因為我當下名義是皇帝的使者,故而揚州之事,自當由我來說。換而之,秦王是在為我撐起場面。
他倒是有些玲瓏心思……
我正色答道:“稟殿下,當下?lián)P州之勢大好。揚州與豫章國水陸兵馬十余萬,皆由圣上調(diào)遣?;甘讨泻蜕蚨级剑援斒烂迹拍茏恐?,無人不稱道。只待殿下平定中原,與圣上南北回師,還都雒陽,天下可平定無虞?!?
秦王頷首,看向桓肅,微笑:“云女史所極是,國公與皇姊養(yǎng)育出元初這般棟梁之才,實教天下人艷羨?!?
桓肅瞥我一眼,亦笑笑,謙道:“犬子不過有些虛名罷了,何足掛齒?!?
大長公主道:“子啟當下已得雒陽,未知接下來有何打算?”
秦王道:“京畿這些年來災亂頻仍,無論雒陽還是毗鄰諸郡,民人流離,田土荒蕪,以致各地倉廩空虛,蕭條疲憊。孤決意好好休整一番,充實京畿,以為后盾。”
“哦?”大長公主道,“未知子啟有何舉措?”
秦王笑了笑,卻道:“此事舉措頗多,不可一而概。長姊何時若有了空閑,弟可細細告知?!?
大長公主微笑:“如此,妾必洗耳恭聽?!?
正寒暄著,內(nèi)侍來稟報,說蔣亢到了。
秦王應下。未幾,另一個內(nèi)侍走進院子,身后跟著一個中年人,步履穩(wěn)健,正是蔣亢。
在一群穿著錦衣,高冠博帶的諸侯之中,蔣亢身上的灰色布袍顯得頗是扎眼,其人卻頗為氣定神閑,全然并不因為衣著粗劣而看上去低人一等。相反,那些諸侯看著他,一時竟是鴉雀無聲,似乎被鎮(zhèn)住了似的。
蔣亢目不斜視,徑自走到秦王面前,向他端正一禮:“明光道兗州都督蔣亢,拜見秦王。”
這話出來,周遭的人,神色頗是微妙。
蔣亢這兗州都督,當然不是朝廷封的,在秦王和一干諸侯面前這般落落大方地自稱,頗有些囂張的意味。
秦王并無惱色,頷首道:“蔣將軍千里迢迢而來,一路辛苦?!?
蔣亢道:“某身負教中重托,不敢怠慢。”
秦王與他寒暄兩句,蔣亢又與大長公主等人見禮。
跟方才見到我的時候一樣,大長公主對蔣亢也頗是客氣,問了一番路上順利不順利之類的閑話。
蔣亢一一答了,未幾,看到我,臉上微微露出訝色。
我莞爾,與他一禮,道:“多日不見,蔣將軍安好?”
“女君。”他還禮,神色和氣,“未知女君在此,某著實失禮。”
我說:“將軍重。”
“想來將軍先前與桓侍中會面之時,已見過了云女史?!鼻赝醯?。
蔣亢答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