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鞭,抽打著海面。
那艘剛才還在飛速遠離的神行法舟,在千丈外極其突兀地折返。
包三金原本已經(jīng)癱軟在駕駛座上,這會兒渾身肥肉猛地一緊,眼珠子差點瞪出來:“臥槽!這孫子怎么又回來了?回馬槍?”
通過偽裝的觀察孔,能清晰看見那個領頭的陰鷙青年正踩著飛劍,領著那隊人馬去而復復。他臉上的表情比這天氣還要陰沉,手中的羅盤雖然不再跳動,但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始終死死盯著這塊“礁石”。
“不對勁。”
領頭青年名為趙峰,天劍宗刑堂執(zhí)事,以生性多疑著稱。他抬手示意身后眾人減速,聲音夾雜在雷聲中傳出:“那塊石頭,位置太正了。正好卡在洋流回旋的死角,按理說早就該被沖走了?!?
身后的師弟有些不耐煩,雨水順著臉頰往下淌:“趙師兄,剛才試過了,確實沒靈氣反應。再說這海里奇形怪狀的石頭多了去……”
“閉嘴?!壁w峰冷哼一聲,“魔頭手段詭譎,剛才那一劍或許是恰巧避開。所有人聽令,下去歇腳!”
“歇腳?”眾弟子一愣。
“萬劍鎖海大陣消耗巨大,我們要節(jié)省靈力。既然這塊石頭夠大,我們就站在上面監(jiān)視這片海域?!壁w峰嘴角扯出一抹陰狠,“順便在那石頭上刻下感應陣紋,就算它是真石頭,我也要讓它變成我的眼線。”
包三金聽得真切,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這特么是歇腳嗎?這是要踩在他們頭頂拉屎啊!
“哥……咋整?”包三金壓低聲音,那張胖臉擠成了一團苦瓜,“這要是讓他們踩上來,刻畫陣紋,鐵定露餡。這船殼子雖然硬,但經(jīng)不住陣紋燒灼?。 ?
李辰安坐在控制臺前,雙手十指交叉。
并沒有包三金預想中的緊張,甚至連心跳都沒快上半拍。那雙紫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并沒有發(fā)光,反倒像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將所有的光線都吸了進去。
“既然那是他們的選擇?!?
李辰安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脖頸,骨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脆響。
“那就請客上門?!?
……
“咚?!?
趙峰第一個落在“礁石”上。腳下的觸感堅硬濕滑,布滿了海腥味的藤壺和苔蘚。
確實是石頭。
他心頭最后一絲疑慮消散大半,揮手招呼其他人:“都下來。乾位三人警戒,其他人抓緊時間恢復靈力?!?
剩下的十一流光接連落下。這塊凸出海面的“礁石”面積不算小,容納十二人綽綽有余。
海浪拍擊著礁石邊緣,發(fā)出嘩嘩的聲響,掩蓋了一切細微的動靜。
趙峰盤膝坐下,掏出一把刻刀,準備在身下的巖石上刻畫陣紋。刀尖剛觸碰到巖石表面,他手上的動作突然一頓。
沒有石屑紛飛。
刀尖像是刺入了一塊極具韌性的皮革,甚至……還帶著一絲溫熱。
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瞬間順著尾椎骨爬上頭皮。
“有些不對……”
趙峰猛地低頭。
就在他腳下的這塊黑色巖石表面,那些原本死寂的藤壺竟然像活過來一樣,緩緩睜開了一只只細小的眼睛。
不,那不是眼睛。
那是從巖石內(nèi)部滲透出來的黑色霧氣,濃稠如墨,帶著令人窒息的死亡味道。
“起——”
那個“陣”字還沒喊出口,一只慘白的手掌毫無征兆地從堅硬的巖石中探出,一把扣住了他的腳踝。
沒有任何靈力波動,只有純粹到極致的怪力。
“咔嚓!”
骨骼碎裂的聲音被雷聲吞沒。
趙峰甚至來不及慘叫,整個人就像一根稻草般被狠狠拽向地面。堅硬的“礁石”表面在這一刻化作了吞噬萬物的沼澤,他的半截身子瞬間沒入其中。
“敵襲!”
一名站在邊緣警戒的弟子終于反應過來,驚恐地拔劍。
但他拔劍的速度太慢了。
一道灰色的殘影在暴雨中拉出一條筆直的死線。李辰安并沒有使用任何法術(shù),甚至沒有動用歸墟之火。在這個距離下,他那經(jīng)過地脈黑沙淬煉到極致的肉身,就是世間最恐怖的兵器。
“砰!”
那名弟子的胸膛瞬間塌陷,后背炸開一團血霧。心臟在胸腔內(nèi)被直接震成了肉泥。
李辰安身形未停,借著反震之力,鬼魅般出現(xiàn)在另一人身后。
那人剛張開嘴,李辰安的手指已經(jīng)扣住了他的咽喉。
“咔?!?
頸骨折斷。
十二名金丹修士,在這片狹小的礁石上,如同待宰的羔羊。
沒有華麗的劍氣對轟,沒有震天動地的法寶碰撞。這是一場無聲的屠殺。雨水沖刷著李辰安的臉龐,他面無表情,每一次出手都精準地收割一條性命。
那是一種極度高效、極度冷漠的殺人技藝。是他在無數(shù)次生死邊緣磨礪出的本能。
趙峰還在掙扎。他的下半身已經(jīng)被那個詭異的“黑洞”吞噬,體內(nèi)的金丹靈力瘋狂運轉(zhuǎn),想要炸開束縛。
“別白費力氣了。”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趙峰抬頭,看到了一雙俯視眾生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沒有殺意,只有一種看待死物的淡漠。
“你是……李……”
“噗?!?
一只腳踩在了他的天靈蓋上。
歸墟之力順著接觸-->>點轟然灌入。趙峰甚至沒來得及引爆金丹,神魂就被那股霸道的黑色力量絞得粉碎。他的尸體軟軟倒下,眼中的驚恐永遠定格。
前后不過十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