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有點(diǎn)害怕了!”
咕嚕咕嚕,響的不是雷。
而是桌子上,湯汁泛開的陶煲。
帶皮的香肉,隨著翻滾的湯汁,上下起伏。
李景隆坐在窗邊,任憑微微有雨吹入,淋著他的側(cè)臉,低聲道,“再不找個(gè)人陪他說說話,我怕他哪天不高興,把我嘎了!”
范從文坐在桌子對(duì)面,似乎嫌棄煲中的香肉火侯不到,把掀開的蓋子再次合上。
而后用一片魚膾,卷了姜絲蔥絲和香菜,沾了些醬油放入口中,然后閉眼品味。
“生的,有蟲!”李景隆笑道。
“滋!”
范從文卻是端起酒盅,喝了一口烈酒,呲牙道,“殺了....”
說著,他再次夾起來一片魚膾卻沒入口,而是帶著幾分感慨,“不知這輩子還能不能吃到,松花江邊的殺生魚.....那滋味...美極了!”
“你搬過去住,不就吃到了?”李景隆搖頭道。
“呵!”
范從文把魚膾放入口中,“我怕被野人吃了!”
說著,他抬頭,“嘎了是什么意思?”
“殺了!”
李景隆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你看你這人,我喝酒殺蟲。而你,喝茶...殺人!”范從文撇嘴道,“所以說呀,你心里就沒有怕!”
“真怕!”
李景隆苦笑,“你是沒見著,那爺倆現(xiàn)在....一個(gè)看誰都像是死人,一個(gè)看誰都覺得有罪!”
“悲劇!”
范從文掀開煲蓋,鼻子嗅嗅,“嗯,熟了!”
說著,夾了一塊帶皮的,也不嫌燙,直接扔嘴里,“嗚...嘶...嫩!”
“壓抑!”
李景隆繼續(xù)喝茶,“哎.....作為旁觀者,我都跟著壓抑!”
“又開始虛偽了!”
范從文頭也不抬,“這是你愿意看到的,你還裝啥呢?你真是既當(dāng)又立!”
“我...曹!”
李景隆笑道,“我是人,有感情!”
說著,他頓了頓,“有時(shí)侯看著那老頭,也覺得他...真是有些可憐!”
“呵!”
范從文冷笑,斜眼看著李景隆,“我提醒你,你呀...千萬別把那老頭,當(dāng)讓真老頭!”
說著,他放下筷子,“要說我,他現(xiàn)在這份憤懣和悲痛,自有他的用意!”
“我知道!”
李景隆微微點(diǎn)頭,“他也是想看看,這個(gè)關(guān)節(jié)眼上,誰會(huì)真的以為他老了,誰會(huì)真把他當(dāng)老糊涂了。布衣天子?呵,殺出來的皇帝,哪那么多兒女情長(zhǎng)?”
“所以這幾年,你越是掌握大權(quán),越是要消停一些!”
范從文忽正色道,“別人是等著死...而你是等著....”說著,他也望向窗外,看著天上的云,“遨游九天!”
“昨兒,有圣旨!”
忽然,李景隆話鋒一轉(zhuǎn)。
而范從文,還是埋頭吃肉。
“命晉王,整飭山西兵馬。”
李景隆又喝口茶,“晉王的權(quán)力得到加強(qiáng)了!”
“人家還是覺得兒子好!”
范從文頭也不抬,“內(nèi)有沐英,外有晉藩,誰也翻不起浪花來!”
“還有寧藩!”
李景隆把口中的茶葉咽下去,“現(xiàn)在已經(jīng)讓我開始籌劃,明年寧王就藩的事宜了!”說著,他頓了頓,“大寧一帶,寧王不但要統(tǒng)領(lǐng)寧藩的親軍,還有安置的那些歷年來,歸順的北元降兵降人。另外,還有驍勇善戰(zhàn)的朵顏三衛(wèi)。粗略算算,戰(zhàn)兵九萬!”
“那也不過是給人讓嫁衣而已!”
范從文撇嘴一笑,“最后還不是便宜了老四?”
說著,他突然愕然抬頭,“你不會(huì),又讓我出京吧?”
“大寧一帶安置的北元降人,有一半是我在洪武二十年招撫的!”
李景隆沉聲道,“寧王就藩之前,需要兵部和督軍府的人過去,先把寧藩的架子給搭好!”
“名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