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像被什么東西死死捂住嘴、憋悶著的嗚咽,然后是逐漸失控的、撕心裂肺般的抽噎和嚎啕。
那聲音悲痛、絕望、瀕臨崩潰,仿佛所有支撐她的世界已然徹底坍塌,只剩下了無盡的苦海深淵。
這突如其來的痛苦哭聲,讓原本一臉厭惡憤怒的周靜都怔住了,驚疑不定地看著兒子手中的電話。
江景彰的眼神也更加銳利,仿佛要從這哭聲里辨別真?zhèn)巍?
過了漫長難捱的十幾秒,就在江昭陽幾乎以為對方會因為情緒崩潰而無法開口時,那哭聲終于稍微抑制住了一些,換成了不成調(diào)的、帶著濃重鼻音的、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充滿了溺水般的絕望:
“昭……昭陽……我……我……”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
江昭陽的心湖被這哭聲攪動了一下,但隨即又迅速凍結。
他的語調(diào)是經(jīng)過千錘百煉的平靜,近乎公式化,不帶一絲漣漪,更沒有絲毫溫情:“……什么事?”
“你還好嗎?”
“不好!”柳雯幾乎是嚎叫著吐出這兩個字,帶著刻骨的痛苦,“一點……一點也不好!昭陽……我……”哭聲再次洶涌起來。
江昭陽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等她的哭聲又稍稍平復了一點,才開口,“我是問——何狄——他對你還好嗎?”
這個名字如同定身咒語,瞬間讓電話那頭的哭嚎噎住了!
變成了更響亮的、狼狽的咳嗽。
“……嗚嗚嗚……他……他不是人!”
柳雯的聲音陡然充滿了恨意,帶著一種控訴般的悲憤,“他在那個天高皇帝遠的水庫!跟……跟附近村子的……那些不要臉的狐貍精……嗚嗚嗚……都……都攪和到一起了!”
“甚至大白天帶到縣城的家鬼混,被我……被我抓了兩次!”
“他……他還打我!說我管得寬!”
“嗚……我的……我的錢……這些年攢的那點錢……全被他……他拿去養(yǎng)……養(yǎng)小三了。”
“……賭場都輸光了!”
“他……他就是個畜生!”控訴聲混雜著咬牙切齒的咒罵,痛徹心扉。
電話這邊,客廳里的周靜發(fā)出一聲清晰至極、充滿了快意和解恨的冷哼!
聲音響亮得連電話那頭都可能聽見。
江昭陽沉默著,握著手機的手指無意識地用力。
江昭陽聽著,心中并無多少“果然如此”的快意,反而涌起一股深沉的悲哀。
為柳雯,也為那段曾經(jīng)純真的感情最終落得如此不堪的境地。
他心底竟涌不起多少同情,只覺得這一切像個精心編織又粗糙收場的拙劣劇本。
他長長地、沉郁地嘆息一聲,那嘆息聲隔著電話線,清晰地傳了過去,帶著無法喻的穿透力和早已注定的了然:
“我——早就說過——。”
“你與誰結婚都可以——就是——不能與他何狄結婚?!?
這句話,他曾近乎詛咒般地對她說過,如今聽來,竟一語成讖。
“嗚哇——?。。 绷┑目蘼曮E然變成了驚天動地的、仿佛靈魂都被撕裂般的痛苦嚎啕!
后悔、屈辱、絕望、被命運嘲弄的憤懣……種種情緒混雜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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