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統(tǒng)勛和曾德祿僵在原地,青州冀州的繁華城池、世代經(jīng)營的產(chǎn)業(yè),此刻都化作白霧中扭曲的鬼影。他們終于明白,比起可能隕落的高手,更可怕的是那遮天蔽日、能將一切吞噬的未知威脅。
胡統(tǒng)勛喉結(jié)滾動著,曾德祿捏著玉帶的手指微微發(fā)白,兩人僵在原地,仿佛被釘在寒風中的兩尊石像。議事廳里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唯有阿骨打把玩大刀的嘩啦聲,和薩米爾法杖符文的滋滋輕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柳林忽而展眉輕笑,那抹笑意卻未達眼底,反倒讓淡灰色氣勁都柔和了幾分:"兩位不必如此為難。"他屈指彈了彈扶手,聲音里帶著不容拒絕的從容,"我知曉冀青兩州底蘊有限,培養(yǎng)金剛境強者不易。"話音未落,廳內(nèi)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過來,胡統(tǒng)勛和曾德祿更是豎起耳朵,連呼吸都放輕了。
"不過――"柳林故意拖長尾音,掌心騰起一縷赤紅火焰,在冷冽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妖異,"我這血肉鍛造術(shù),或許能解燃眉之急。"火焰中隱約浮現(xiàn)出金屬扭曲重塑的虛影,嚇得茍撼山的犬耳"唰"地貼緊腦袋,"以傀儡之身鑄就金剛境戰(zhàn)力,雖不及真人靈動,卻不懼白霧侵蝕,正適合打頭陣。"
曾德祿險些踉蹌上前,官服下擺掃翻了腳邊的炭盆:"柳大人此話當真?!"他雙眼放光,仿佛看到家族庫房里堆積的靈藥、原石都化作了金剛境戰(zhàn)力。胡統(tǒng)勛也激動得滿臉通紅,平日里端著的官架子蕩然無存。
柳林卻突然攤開手掌,掌心紋路間流轉(zhuǎn)的淡灰色氣勁凝成鋒利刃芒:"我可出手鍛造,但所需材料,兩位得自己籌措。"他目光如刀,掃過兩人漲紅的臉,"鍛造出的傀儡,由你們麾下高手統(tǒng)領,我絕不插手。"這話既是承諾,也是警告,廳內(nèi)眾人皆知,血肉鍛造術(shù)本就是逆天手段,柳林愿分享技術(shù),已是破天荒的讓步。
阿骨打聞一拍大腿,震得地面都微微發(fā)顫:"好!柳大人夠爽快!"他腰間九環(huán)大刀齊聲作響,"我草原漢子只要兵器和烈酒,傀儡之事,你們自己折騰去!"薩米爾的骨制面具下傳來嗬嗬笑聲,法杖符文泛起贊同的幽光。雷霆魔熊一族龐大的身軀紛紛點頭,茍撼山更犬眼里滿是崇拜。
胡統(tǒng)勛和曾德祿對視一眼,咬了咬牙。縱然要掏空家底提供材料,但比起損失真正的高手,這已是能爭取到的最好結(jié)果。兩人同時抱拳,聲音里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一切,就依柳大人所!"窗外的風雪突然呼嘯得更急。
柳林見眾人神色松動,抬手輕揮,廊下立刻傳來環(huán)佩叮當之聲。身著銀甲的侍女魚貫而入,手中漆盤上青銅酒樽泛著冷光,樽中猩紅酒液在燭火下?lián)u曳,宛如凝固的鮮血。"既已達成共識,便以血為誓!"柳林屈指彈開酒樽封印,濃烈酒香混著鐵銹味瞬間彌漫廳內(nèi)。
阿骨打暴喝一聲,抽出短刃在掌心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汩汩注入酒樽:"誰若背盟,便如這血!"薩米爾枯槁的手指捻起一枚獸牙,符文亮起的剎那,指尖滲出幽綠血珠,與猩紅酒液交融成詭異的紫色。雷霆魔熊們依次上前,熊掌拍擊酒樽震得地面發(fā)顫,茍撼山則小心翼翼伸出舌頭,舔了舔柳林遞來的酒盞邊緣。
胡統(tǒng)勛與曾德祿對視時喉結(jié)劇烈滾動,兩人顫抖著拔出佩刀。刀刃切入皮肉的瞬間,曾德祿瞥見柳林袖中若隱若現(xiàn)的淡灰色氣勁,那氣勁正凝成鎖鏈般的虛影,頓時心下一涼。待眾人將染血的酒一飲而盡,柳林已鋪開三丈長卷,狼毫飽蘸朱砂,筆鋒如電般在宣紙上掃出"屠魔聯(lián)盟"四個大字,墨跡未干便泛起金芒,化作符文懸浮半空。
"光有盟約還不夠。"柳林擱下毛筆,目光掃過兩位刺史驟然繃緊的面孔,"聽聞冀青兩州世家子弟皆是人中龍鳳,"他唇角勾起意味深長的弧度,"不如送到幽州軍中歷練。我麾下教頭皆是沙場宿將,定能讓孩子們脫胎換骨。"
胡統(tǒng)勛手中茶盞"當啷"落地,碎瓷片濺在曾德祿繡著云紋的靴面上。他們當然明白,所謂"歷練"不過是變相扣押人質(zhì)――那些養(yǎng)在深宅的嫡子嫡女,哪里經(jīng)得起真正的戰(zhàn)火?可環(huán)視廳內(nèi),阿骨打把玩著滴血的短刃,薩米爾正用符文灼燒傷口止血,連向來溫和的茍撼山都豎起耳朵,犬眼中透著警覺。
"柳大人......"曾德祿剛要開口,卻被柳林抬手打斷。
"放心。"柳林指尖劃過懸浮的符文,金芒頓時暴漲,"我以聯(lián)盟之名起誓,定會護孩子們周全。"他的聲音突然壓低,"待擊退白霧,這些經(jīng)歷過生死的后輩,可遠比溫室里的花朵更適合執(zhí)掌家業(yè)。"
風雪拍打著朱漆大門,將兩位刺史的苦笑淹沒在呼嘯聲中。他們此刻才真正看清,從踏入議事廳的那一刻起,就已將家族命脈,連同那些嬌生慣養(yǎng)的孩子,一并押進了柳林設下的棋局。_c